二姐啊,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却在大年三十匆匆离去,你好像预料到初三的风雨即将来临,不忍让凄风苦雨淋湿了为你送行的亲人,是吗?一定是的。
从小到大,你就倔强,会跟人顶嘴,惹得继母对你恨之入骨,记得,你还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你在学校参加运动会,长跑比赛争得了第一,人却累得住进了医院,父亲说医生怀疑你得了脑膜炎,做了抽脊髓检查,结果不是,但还需住院观察、挂水退烧,我知道后如坐针毡,又不敢放下手中的活和不到周岁大的小妹而立即去医院,下午上活动课时去医院看了你。我把一块糖塞到你嘴里,你硬要分半边给我,我跑开了,边跑边说:刚才我就吃过了,你把那半块糖又用糖纸包起来塞到枕下自言自语道:省省,等馋起来再吃。
我们从小到大,两个人如有一块糖总是分着吃的。
你倚坐在病床上,嘴唇苍白,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事情发生的经过,然后突然提醒我说:“你快回家吧,迟了又要遭白眼了。”真是知我者二姐也。我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两天后,你出院躺在了家里的床上,那天下晚时,你在床上难过得哼了起来。我爬上床摸了摸你的头,又发热了,这时父亲下班回家来,只听继母说:“小华云一天没哼,知道你回来就撒娇了。”我说你发热了,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只听你拼命喊了一声:“我又不是装的!”想不到继母冲到床前,掀开你的被子,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你拖到跟前,将鹰爪似的手指伸到你嘴里用力一抠,鲜血从你的嘴里涌出,父亲忍无可忍,抄着她的腰将她拖到他们的房间,往床上一撂,狠揍了几拳,连父亲自己的大拇指都扭伤了,我怕她再来打你,赶紧帮你穿上衣服,扣子都来不及扣好,扶着你虚弱的身躯,逃出家门。天色已黑,我们躲到师范的花园里,凑巧蹲在了一棵无花果树旁,胡乱地摘了几颗无花果,我吃了几个,你因嘴里疼,好容易用右边的牙齿嚼了两个下去,因为没吃晚饭,我们都很饿了。我见花园外没什么动静,就又扶起你,把你送到了校外家属区的祖父祖母那里。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到过父亲的家里。那年你刚十三岁,我也才十一岁吧。
可怜的姐妹悲伤的俩,
心酸的眼泪如雨地洒!
你初中还未毕业,为了挣点钱买些换身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先后在酱醋厂、橡胶厂、建筑工地、大众饭店、纱厂、新洋农场等地方做工,甚至还在淮剧团里跑过龙套……
由此,你却被不明真相的人受继母的影响认为是“不学好”,实在是天大的误会,天大的冤枉。
父亲教训过你,你顶嘴说:“我们三个人每月十元钱哪里够用!”说完就跑了,仍然我行我愫。
十九岁的你经熟人介绍,就开始到泰州闯荡,你女儿刚满月,你就一边打零工,一边练算盘,为以后找到更好的工作打基础。你知道父亲心里苦,从不麻烦父亲找人,总是自力更生,自己去找父亲的学生,朋友帮助,把你安排在泰州百货大楼做营业员,后来,凭着你双手打算盘的绝活,你被升任部门经理,在一个和父亲熟悉的市委干部的推荐下,被安排进泰州第四人民医院财务科工作,直到退休,退休后又被返聘继续工作了好几年,在医院工作期间,你刻苦学习,拿到了所有业务职称。
你一人在外背井离乡,不但能抓住各种机会还会把握各种商机,使家庭的经济地位大翻身,不得不让你的娘家人瞠目结舌。
经过半个世纪的拼搏,你不但战胜了多种疾病,如糖尿病、心脏病、再生障碍性贫血、胆囊癌等,你还培育了持有小中高教师职称的女儿,一个成为著名作家的儿子(网名计谋家)。他们各自的孩子都非常的优秀。前年,你的重孙降生,又使你升级为老太,在电话里跟我一提到重孙就笑个不停。
你该知足了,就放心地去吧!去和已先到那个世界的所有亲人们相聚,到了那里,别忘了给妹妹托个梦,让我们在梦中聊个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刘锦云
2018年2月21日 大年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