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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汉五十年代出生的人，今年年近70岁了。

在乡镇企业做搬运工，早中晚三班倒，一个周调一次班。

老李觉得日子不好过。倒不是因为工作有多累，反正都习惯了。只是，快70的人了，无法退休。要是不工作，家里就揭不开锅了。老李一人养家。

老李有一儿一女。

儿子儿媳都爱赌博，俩人都没工作。无论怎么劝说也没用，说多了，儿子要跟他断绝关系。老李只有忍。

女儿长年在外工作，一年到头也没个电话联系。以前，女儿抱怨老李重男轻女，慢慢的也不抱怨了。当然，也没了联系。年前女儿回来过年了。为了表示公平，当着闺女的面，把一年到头做搬运工攒的一万块钱分了。平均分配，一碗水端平。可是，过完年几个月了，还是一样，盼不到闺女的电话。老李只想听听女儿的声音，至少像自己的女儿，这样没有什么联系，跟外人似的，老李接受不了。

如今，一双孙子孙女是老李唯一生活的动力。

可是，孙子孙女生活教育费用就是一大笔开支。为了老李家的第三代，老李无法退休。

昨天，和老李一起上班的老段没来上班了。今天，车间主任说，老段自杀了。

原因是和儿子儿媳吵架，气不过就喝了放在楼梯间的农药。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就走了。

老段和老李认识四，五年了。同在一个班，年龄差不多，经历也差不多。平常工作之余，也算蛮聊得来的。如今发生这事，老李说不出的难受。

“现在年轻人真不孝，老人日子真不好过，无路可走哇”老李因为老段的过世，在心里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天。

2

年轻时代的老李，风华正茂，脑子灵活，外表英俊。作为建国初期的第一代年轻人，是国家重点培养对象。

由于出生在农村，老李选学了农业，主修农作物配种繁殖。是国家重点培养对象。

老李本乡本地三年学成后，被派遣到县城驻地挂职，一个月回家一次，将要前往的部门其实是县领导人员储备处。换句话说，前途无量。

可是，老李拒绝了。因为，当年老李妈喝水的问题就解决不了。

老李妈一个人生活在农村，没有自来水。平时饮用做饭所用的水都是从500米外的一泉眼处担回来的。老李爸在老李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老李妈一个人把老李抚养长大。在这种情况下，老李妈哭诉了几句，年轻的老李就放弃了。

老李放弃外调的原因，除了这个。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老李跟将要去任职的县城单位的领导刘明主任的关系很差。老李不想和刘明主任同处一室工作。

年轻的老李心高气傲，脑子灵活，能说会道。刘明主任成为主任前和老李是同学。

“他刘明算啥呢？榆木圪垯一个。不论内涵，外貌我都比他刘明强。凭什么他来领导我呢。”年轻的老李一直很鄙视刘明。

两人同处农业棓植班时，因为一点小事，老李就和同学刘明吵了一架，尽管在即将打起来之前，被旁人极力拉开了。但最终，闹剧以刘明升调到县城储备处主任为结束。

可如今，年轻的老李升调到县城既然成了刘主任的下属。这让年轻的老李如何也接受不了。

夸虑再三，与其每天面对自己讨厌的刘主任日子不好过。还不如继续呆在乡农机站，下到每个村指导农村生产队水稻繁殖配种更好。至少，这样每天更开心又可以照顾自己的妈妈。

就这样，老李选择了一条好走的路。

如年轻的老李所料，到农村指导农民育秧配种繁殖，很受每个大队队长的盛情款待，老李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这段生活应该算是老李一生最辉煌的时候。因为在以后的日子，被老李多次提出跟人吹牛。每次的表情都相当的自豪。

3

可是，好景不长。很快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大队这个集体单位解散了，大家分田到户，多劳多得。大队队长也成了挂名的，更没有一笔专门的费用来招待农业技术人员，水稻稻种成了商品互相在村与村中进行买卖交易。老李这样的所谓技术人员，无非只能在自己分到的那块田中，利用自己所学到的技术产出比别人更多更好的稻谷，其他的优势己完全没有了。

之后，老李感觉非常的失落，感叹自己的命运不济。也是在这个时候，老李开始迷上赌博。并经常以一手抱儿子一手抓麻将的形式出现麻将现场。

老李妈看着老李经常这样沉迷于赌博也不是个事。就联系了自己的一个做炒干货生意的亲戚，希望老李去学炒下干货特别是炒葵花籽技术。那时，会做炒货的人很少，要是真学会了这个技术说不定生活也会有个转机，至少，离开了这个赌博圈也可以戒赌。

老李自己也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事，就答应了母亲的建议。

老李来到了这个亲戚家，由于，炒干货生意火爆。就算日夜不停的开工，也供不应求。炒瓜子机日夜不停的转动，灰尘大又辛苦。

一段时间后，老李觉得没意思。又累赚钱又少，决定放弃了。

尽管后来，亲戚也建议老李不要炒瓜子去卖瓜子。但当时的老李觉得自己抹不开那个脸去卖瓜子，不是这块推销的料。再说万一生意不好，没有销量怎么办？想起来都困难重重。

老李打消了经商的念头，还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做自己的老本行——种田。

至少，在自己与别人相临的农田中，无论什么时候，自家的秧苗都比别家的长得好收获的谷子要多，这足以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老李再次选择了好走的路，

从此以后，老李再也没有想过离开李家村。老李农忙时种田，农闲时打麻将（偶尔农忙也打）。钱是少了点，但日子也算过得开心。

尤其，觉得开心的是儿子慢慢长大，慢慢牌技有时还好过老李。

4

老李家由于只靠种田种地，收入单一导致钱经常不够花。没钱的话，家里经常都是鸡飞狗跳的。为了一点小事，家里就可以闹翻天。越是这样老李越逃避到麻将中去，不管家中大小事。

其他事不说，老李觉得最让自己头痛的是自己的闺女李翠。想法完全不和自己在一个频道上。

李翠高中毕业。高中同学都是家里有关系的就在县城机关单位工作了。没关系有胆量就到南方去打工了。唯独自己啥也没有。迷茫得不知所措。脾气也是爆得不行。

老李本来觉得闺女是别人家的人，还让她上了少有的高中。没有考上大学，目前这种情况也看不到任何回报。自然口气也好不了，于是，父女俩天天吵。这种日子真让老李受不了，天天气得连打麻将也消不了气，更说不上给李翠好脸色。

李翠也受不了。于是，就壮着胆子南下广州。这样一走就多年。

眼看几年过去，老李和李翠没有任何联系。老李也不心急，女儿终归是人家的人。管她怎样都好，沟通不了也是小事。只要她一嫁人跟我也就没什么关系了。老李常常这样想。

可就这一点，也不能随老李的意。眼看和李翠同龄的女孩子，都生儿育女了。李翠连一点要结婚的迹象也没有。

随着同村人的幸灾乐祸式的探问，老李也越来越恨自己的女儿给自己丢脸。关系也越见冷淡。刚南下的那几年还会带着礼物回家过年，最近四，五年也不回来了。只是，听别人传闻女儿在广州己小有成就。

“女人有成就，顶个屁用，连个婚也结不了”老李在别人一提起李翠的时候总是这样回答。

其实，老李也不知道女儿过得怎样，具体在哪里。偶尔想要去打听，了解下她的情况。又想想广东那么远，也从来没有去过，万一找不到人或找到了她，也说服不了她怎么办？还不是浪费钱。

看不到她，也抓不到她，从来也很少沟通，现在应该更说不来吧？还不如多打一下麻将，女儿终究是别人的人，管那么多干嘛。

老李再次选择了一条好走的路。

5

如今，老李也老了。除了早中晚班能干得动搬运工的活，啥工作也做不了。

关于种田、种地也一样。全年累死累活，收成最好也就赚点饭吃。再说现在，禾苗长势再好，也没人夸。只有赚到钱的才叫人夸。老李万万没想到，世界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儿子也成年了。只会天天打麻将。

周围的邻居家家都建了高楼大厦，只有老李家还是矮平房。看着天天打麻将的儿子，老李想：估计他这辈子也建不起这房子。

曾经儿子也想过去打工，可是老李也像当年老李妈一样，找各种理由阻拦儿子离开自己。老李不能想像万一儿子在外出事了，要怎么办？

老李寄唯一希望于闺女李翠，总是多次暗示闺女拿钱出来帮助弟弟把这房子建起来，周围都是高楼，只有自家房子这个样子又丢人又不好看。

可李翠总是反应冷淡。说多了要么就不回家，要么就翻旧账说老李重男轻女等等，丝毫不体谅自己的样子。

近一年多来，老李也反省过自己多年来对待李翠的方式。

刚过去的春节，李翠也回来了，老李也当面向李翠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也把自己过去一年的收入拿出来平分了。

可李翠反应还是冷淡。竟然，还叫老李不要分钱，自己留着多花点。老李越来越不明白李翠了。或者说，以前是不想明白，现在是真不明白。

昨天又和儿子吵架了。儿子打麻将打了三天两晚还不下来。这是不想活的节奏呀。自己年轻时也打麻将，可也没见有这么大的瘾。

可儿子毫不礼让他。不体谅自己养大儿子现在又在养孙子孙女的苦，更看不到自己一把年龄还要上夜班搬货赚钱的辛苦。争执中，还把他推到了地上。

“你说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而且，活得这么累，死了还轻松点。”老李吵完后，一个人躺在床上想。

老李第二天想了想自己可爱的孙子孙女，还是觉得应该去上班。只是想起自己的一生，想起了吵架时的儿子，觉得前面已无路可走了。心里一阵凄凉也堵得慌。

老李又想起了刚刚去世一个月的老段，“他可是真解脱了。”老李心里念叨了一天。

老李郁闷了一天。中班完成，晚上十二点到家后。还是没忍住，走向了放农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