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被公司分配到南油分校记录考勤。一共要去三天,每周周日去,而且来回两小时的路程,心里并不乐意。更让我心有不平的是,其他同事都是就近分配,我却去了最远的地方。
但当我去了分校,我开始欣然地接受了这一不合理的安排。到后来,我竟还多了一份感恩之心。
01
上周六,是我第一次去分校的时间。公司规定最晚7:40要到分校,因为我路途比较远,所以5:30是我最晚苏醒的时间。6:00,我就已经等候在公交车和地铁站了。到6:50等到地铁时,我才掌握了六点半是深圳交通苏醒时间的这一常识。
赶路和等待的时间里,我第一次看见深圳六点的早晨。空气还是比较闷热,马路边紫色的花儿耷拉着脑袋,知了寂寥地喊个两三声,蜘蛛网网住了去路,当我意识到,我直接劈头盖脸地横穿过去了,留下一脸的黏黏糊糊。顿时感觉早起的光景倒挺有趣。
后来还是地铁先来,我走地铁路线,中间转了一趟车,又骑了二十分钟的自行车。最后,在导航和车技的帮助下,我以一个侦察兵的身份准时地出现在南油分校的前台打卡机前。
02
对于我的到来,他们并没有表示出很惊讶的神情,也就避免了我成为不速之客的尴尬,这得益于公司统一管理的卓越成效。接着,同事们对我表示了热情的欢迎,让我欣慰的是,原本属于他们日常熟络的交流方式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略显拘谨。所以,我也尽量弱化我监督的使命,而他们也尽量将这项工作和我本人区分开,这样起码我们能维持表面的平和,也彰显了高素质人群该有的气度。
前台小姐姐热情地回答我的各种提问,带我认识各课老师,熟悉各个教室。我跟着她,和迎面而来步履匆忙的老师们一一点头示意。
有人嘴里还在嚼着饼子,说话时,发出一阵阵葱油味;有人吃着汉堡,喝着豆浆,一闻是维他奶的味儿;有人端着塑料盒正往嘴里扒最后的几口炒粉……就这样,老师和教室,我都认识得差不多了,所以清点上课老师以及上课学生数,就很容易了。
剩下的时间我静坐在办公室,横穿在他们的日常交流的声波场里,但大家彼此好像并不觉得尴尬。后来部长的出场,打破了这一自顾不暇的局面。
他一上来跟我握手,笑盈盈地对大家说,“这是领导,大家认识一下!”
我赶忙说,我不是什么领导,是跑腿的。部长说,“总部来的都是领导,你们说是吧?”然后所有的老师都纷纷点头。
虽然我知道他们是打趣的,但一向不善于应付的我,对于部长的恭维,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努力地挤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他们可能在相互对视中判断我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但只有我知道这仅仅是我不善社交的体现。
部长的做派,除了展现他显赫的地位和久经职场的圆滑外,还让我联想到一些似曾相识的场景。康熙私访时,下属官员曲意逢迎的场景;《驴得水》里教育局考察乡村小学时,老师们滑稽的表演的场景;《士兵突击》里许三多下放到草原五班时,刘梦对他的恭维和威胁的场景……
当我想到他们把我当御史钦差,我实则无名之辈,我忍不住觉得有些滑稽。但当我切身感受到分校宽松自由的氛围,我又能理解他们这种心情了。
03
比起总部的高楼大厦,分校接地而起;比起总部的狭小办公区,分校宽敞而明亮;比起总部的令行禁止,分校自由散漫。每个老师有自己独立的上课教室、办公桌、储物柜、午休床铺,还有落地窗,一抬头都能看见阳光,听见风声、树叶的摇曳声。
这里不像是公司,更像一个家。所以他们极力地维护它,不想任何人破坏它的安详。但是最近两年公司整体发展在下滑,从上到下人人自危,他们也怕总部有什么风吹草动,让他们失去这种山高皇帝远的优越的生活。就像孙悟空,如果不西天取经,他可以永远在花果山当自己的大王。所以我能理解他们对我的态度,理解部长对我说出那句“多多在领导面前美言我们几句”背后的担忧和祈愿。
当我放下了我的一本正经,他们也放下了对我的戒备,然后整个下午的时光大家都很欢乐。他们说出了对总部的不满,说了自己的爱情事业;我也说了自己的理想、爱好、工作经历,可以说这比我在总部工作一年说得话还多。
我永远记得这个美好的下午。温和的夕阳洒满了整个房间,我们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窗外树叶摇摇晃晃,部长弹着吉他唱《灰姑娘》,娟子摆弄着她的化学试剂,宇哥看着《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我在一旁忙着用胶片记录下这一切。
那一刻,我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链接原来那样简单。
记得奇葩大会里嘉宾孔奥分享了这样一段经历。她有一次去难民营,看到整条街上的难民都在杀发臭的鱼,她忍不住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结果砍鱼的刀都围攻了她。其中一个难民抢走了砸了相机,正准备对她动武。当时突然一个拎着收音机的老头也围过来了,收音机正放着音乐,情急之中的她跟着音乐跳起了舞。接着,难民们慢慢放下了手上的刀。再然后,人们跟着她一起跳起了热舞。在那一刻,她看到了神的光临,看到了人们眼里的生命之光。
最后在彼此亲切的道别中,我们各自下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