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阁(五)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距离穆梓兮及笄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这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山间的道路上缓缓驶来了几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车窗帘子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正是穆梓兮。她紧紧抱住母亲顾念的手臂,满含期待地仰头问道:“阿娘,这次我是不是可以在别院住很长时间呀?”

顾念温柔地抚摸着穆梓兮的头发,微笑着回答道:“是啊,这次可以让你在别院多住些日子。”接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你如今也长大成人了,不再是那个顽皮淘气的小女孩了。以后做事情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毛手毛脚的啦!等回到府上,娘会给你挑一个合适的丫鬟来随身侍候,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这话,穆梓兮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悦,嘟起嘴说道:“阿娘,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再说了,我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顾念看着女儿倔强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梓兮啊,你看看你的大姐和三妹,她们哪个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丫头呢?之前你一直待在药谷,又有爹娘陪在身边,所以不喜欢有人侍奉也就罢了。但往后,你也会像你大姐一样,经常要出去学习如何管理家族生意,若是身边没个知冷知热、信得过的人,娘怎能放心得下呢?”

穆梓兮不情愿地撅起小嘴说道:“好……我会留意的,一定挑一个最好、最贴心、最懂事、最能干的丫头来照顾我。”顾念则满眼宠溺地轻轻摸了摸穆梓兮小巧可爱的鼻子。

这座别院位于邑城的西边,穿过一条长达百米的狭窄小巷后便可抵达繁华喧嚣的主街道。平日里,此处小摊贩云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药王谷世世代代都行医济世,其医馆更是遍及五湖四海,同时他们还经营着药材买卖,可谓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在邑城内,药王谷拥有众多庄园、庭院和良田。

此次选择居住在城西的别院中,一方面是因为距离城主府较近,便于穆梓兮与二少主相见,双方也好商议婚娶事宜;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方便穆逸寒在临近年关时能在此处的药铺查对账目。

临近正午时分,一队马车缓缓抵达了别院。只见门头匾额上高悬着“穆府”二字,熠熠生辉。由于需要长期居住在此,早在数日前便已有丫鬟婆子前来打扫整理。穆梓兮领着几名家丁搬运着自己的行李物品,朝着先前居住的栖云阁走去。

让家丁们将携带之物放置妥当之后,她便亲自动手整理行装。此次下山,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她只带上了自己在山谷中精心钻研调制而成的各类瓶装丹药丸剂,以及几本珍贵的医学典籍。这些物品整理起来十分轻便快捷。

午餐时分,她陪伴着兄长与母亲一同享用了丰盛的午餐。餐后,她回到自己的庭院,如往常一般煮起一壶香茗。轻抿一口,茶香四溢,丝丝温暖驱散了周身大部分的寒冷。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位俊美的男子,不知他体内的寒毒是否已经痊愈。想必应该已然无碍吧,毕竟有火灵芝、域血藤这般珍稀灵药,再加上擅长针灸医术之人相助,必定能药到病除

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缺少高明的医师为其诊治调理。

回忆起那日落水之事,祖父特意派人取来火灵芝为她驱除寒气。祖父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然而由于她长期饮用域火藤花茶,体质远胜常人,对于御寒颇具抵抗力。因此,她认为服用这颗火灵芝实在有些浪费,于是便将其收起,并未动用。

那天,穆梓兮偶然遇见了迷路的玄墨。心想,或许他本来就是冲着火灵芝而来的吧?只不过恰巧被自己撞破罢了。初见之时,穆梓兮一眼便瞧出他身体抱恙,那略显苍白的嘴唇更是透露出他极有可能患有寒疾。于是乎,在给他倒茶的时候,穆梓兮刻意拉住了他的手腕,并将手指搭在其脉搏之上。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惊愕之情涌上心头——如此深重的寒毒,他究竟是如何做到佯装无事的?

此后,穆梓兮一杯接一杯地为他斟茶,看着他喝下域血藤后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喜悦。这般俊美的男子,实在不应遭受病痛的摧残啊!正因如此,她毫不犹豫地将火灵芝与域血藤一同赠予了他,衷心期望他能过上如常人一般的健康生活。

经过半日的舟车劳顿,穆梓兮确实感到颇为疲惫不堪,于是早早回到房间歇息去了。

夜半时分,睡梦中的穆梓兮隐约听到一阵轻微的开窗声响,紧接着便是一人翻身而入的声音。

穆梓兮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像被定住一般不敢动弹分毫,紧接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钻入鼻中。这股味道十分熟悉,但她不敢确定,于是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气味,并压低声音试探道:"木头哥哥,是你吗?"

原来,今晚玄墨体内的毒素突然发作,偏偏此时竟还有刺客来袭。无奈之下,他只好四处躲避,慌乱之中来到了穆府。前几日路过发现此处无人居住,想着暂避风头应该不会有问题,谁知一进门就察觉到屋内似乎有人存在。正准备将此人打昏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她不由得一愣,随即便放松了警惕,轻轻应了一声:"嗯。"

穆梓兮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中的异常,心中担忧不已,急忙跳下床点亮油灯。

随着灯光亮起,整个屋子顿时变得明亮起来。穆梓兮终于看清楚了窗户下方靠墙壁而坐的那个略显狼狈的身影,正是玄墨!她快步跑到他身边,只见玄墨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穆梓兮伸手搭在他的脉搏处,不禁皱起眉头——竟然是寒毒发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心急如焚,立刻扶起玄墨,小心翼翼地将他一步步挪到床边,让他躺下并为其裹上被子。然后,她匆匆转身走到自己摆放各种药瓶和罐子的地方,埋头寻找起来。找了好一会儿后,她又回到桌边倒了杯水,拿着回到床边......

扶起玄墨后,小心翼翼地让他半坐着倚靠在床边,并轻轻地将一颗药丸递到他手中。

"木头哥哥,这是用域血藤炼制而成的药丸,对于缓解你体内的寒毒有极大的益处,请快快服下吧!"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一杯水,微笑着递给了玄墨。

玄墨并未多做思考,毫不犹豫地拿起药丸放入口中,然后迅速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以便顺利吞下药丸。

等待片刻之后,穆梓兮轻声询问:"木头哥哥,现在是否觉得身体状况有所好转呢?"

"嗯......" 玄墨缓缓睁开眼睛回答道。吃下药丸后不久,他明显感到一股暖流逐渐蔓延至全身,原本如冰窖般寒冷刺骨的身躯渐渐恢复了些许温度。

穆梓兮稍稍愣神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接着问:"木头哥哥,上次我交给你的那个匣子,你打开看过了吗?"

"嗯……" 玄墨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查看过了,随即便再次诚恳地道谢:"多谢你送的药材。"

听到这里,穆梓兮略微惊讶,紧接着追问道:"那么你是否服用了呢?"

"嗯……" 玄墨再次给予肯定的答复。

穆梓兮不禁皱起眉头,担忧地询问道:"那你身边是否有值得信赖且医术高明的医师呢?"

"有的。" 玄墨心中略感诧异,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这位医师是否负责治疗你身上的寒毒呢?" 穆梓兮继续追问下去,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急切和关切之情。

“是”,玄墨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那他定然就是一个医术拙劣、平庸至极之人!”穆梓兮面露愠色,有些气愤地说道。

庸医?医术极差?凉川虽然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放荡不羁,但其医术之精湛却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在过去的近十年间,也只有他能够帮助自己缓解体内的寒毒发作啊!

“寒毒本来就难以根除,怪不得医师。”玄墨忍不住开口,想要替凉川解释一番。

“不过是区区寒毒罢了,又有何难处?早知如此,上次我便直接出手替你医治了,免得你白白遭受这些苦楚。”穆梓兮轻描淡写道。

区区寒毒?这回轮到玄墨无言以对了。究竟是这位二小姐医术高超,还是她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呢?要知道,如果这寒毒真像她说得那么容易解决,自己又怎会忍受长达十余年的折磨?

“把衣服脱掉,躺下吧。”穆梓兮吩咐道。

玄墨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抵触情绪,心中充满疑惑,完全不清楚穆梓兮究竟想要做什么,因此身体并没有任何动作。

穆梓兮走到一旁取回银针后返回原处,看到玄墨依然倚靠在床边毫无动静,不禁有些发愣,然后轻声说道:“木头哥哥?”

玄墨注意到穆梓兮手中拿着的银针,心里大致猜出了她的意图,但仍然感到些许不适,于是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尴尬地说:“毕竟男女有别啊……”

穆梓兮却坚定地回答道:“可是爷爷曾经教导过我们,作为医生,不应受性别之限。”她那双清澈如水、毫无杂质的眼眸直直地望向玄墨,让人无法回避。

玄墨凝视着穆梓兮纯净无邪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也许是自己过于矫情了。毕竟对方只是刚及笄、纯真无瑕的小姑娘,又能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呢?想到这里,他的心态渐渐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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