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终于没有了训练场上人人自危的死一般的寂静,大家能够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我被分到了三班。当我把一大堆行李物品搬进屋里时,其余的七个弟兄正在床上叠被子。一个身材不高,戴着黑边眼睛的小伙迎上来,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并作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喜子,河北唐山的,我是三班临时代理的副班长,你是阿智吧,你在5号铺,你来了我们班就全员到齐了。”后来知道,喜子学习成绩很好,高考上了清华的分数线,但为了读军校,放弃了。
“哥们从哪儿来啊?”6号铺也就是我的上铺一个身材高大的战友问道。“四川。”我不敢说太多话,因为在家普通话说的少,在加上有句话叫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说普通话,所以怕说多了丢脸。说实话,我的普通话还是蛮标准的,完全的心理作用。
“我福建的,叫小童,2号铺那白净胖子江苏的,叫何放,你对门3号铺那饭量巨大的小伙山东的,叫楚非,4号铺那尖嘴猴腮的小子北京的,叫王栋,躲在8号铺那最阴暗的角落的小子是陕西本地的,叫方超。”我头上的胖子一一为我介绍了我们班的成员。我和他们都打了个招呼,其他人我都没见过,就山东那小子面熟,靠,不是生吞8个馒头的小子吗?以后在同一张桌子吃饭,看来不拿出点抢逼围的精神是要饿肚子了。
喜子给我大概讲了讲内务设置的情况,说:“你先把东西收拾收拾,再把被子叠一下。被子这东西学问可大了,要是现在不好好压压,把基础打好,以后可难弄了。”我看了看,他们都趴在床上死命地压着胖鼓鼓的被子,楚非和王栋的被子已初具雏形,看来要赶上他们的水平我还得下一番工夫才行。小童直接躺倒在叠成长条的被子上,与其说在压被子还不如说是躺在上面睡觉。人家用肘部使上全力从头至尾把被子细细地压上无数遍,哪像他这般悠然自得。
这时,我瞥见1号铺上的被子是唯一没有被摊开的,叠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就像一块被修饰的极度完美的豆腐块放在干干净净、雪白无痕的床单上。我从来没见过四四方方的被子,经常纳闷被子是怎样叠成的,今天终于有幸近距离观赏这件鬼斧神工的作品啊!“这是哪位仁兄的杰作啊,厉害啊!”我由衷地赞叹。“这是我们刘班长的啊,我们新入校的哪有这功力啊,没3、4年的修炼哪能修成这般正果。”喜子一边把被子拍得山响一边回答我。“是不是就是那个接我的刘班长。”我问
“就是他,他是我们的新训班长,以后就在他手下干活了。”喜子说。“还不知道他人怎么样呢,不知他是像强班长那样彪悍无常呢,还是像李班长那样笑里藏刀。反正班长们就是以最大限度地折磨我们为己任,不要抱有幻想。兄弟们,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身残志坚吧。”小童慷慨承词。强班长就是那个胖班长,而李班长就是那个温柔班长。“不一定,我看小刘班长人还不错,江苏人,再怎么也得有点江南雅士的儒雅气质吧,不会粗暴到哪去。兄弟们只要好烟好茶、甜言蜜语地伺候着,那他还不缴械投降,对待我们像春天般的温暖。”王栋果然是混迹于皇城根下的人,明事理,知是非啊。
喜子对王栋的话表示深刻赞同,说要结成统一战线,众志成城、精诚合作,为了少受一点皮肉之苦,少挨一点鞭笞责骂,一定要擒贼先擒王,先把刘班长拿下。于是大伙开始翻箱捣柜,搜寻可以孝敬班长的东西。王栋首先捐出一只全聚德烤鸭外加一条中南海,小童扒拉出几袋桂圆干,喜子取出两条唐山烟,楚非的山东大饼、何放的盐水鸭也新鲜出炉……看来大伙都有备而来啊。我包里还有两袋牛肉干,本来是老爸老妈买给我吃的,因为我就好这口,但看见大伙都这样大义灭食,我也就只好荣辱与共了。
于是,班长的床上多了一堆吃食。于是,班长的床边多了一群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咽着口水的未来帝国军官。“兄弟们,别看了,本来肚子就饿,还是把有限的精力用到无限的叠被子上吧,反正包里还有存货,兄弟们一定要藏好,到时候瞅个时机我们再偷偷交流交流。”何放首先爬上自己的床,一边开始伺候被子,一边奉劝我们。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粮吃。宿舍里又迸发出噼里啪啦打压被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