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情心,或许只是伤口撒盐

图:《触手可及》


昨天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前些天看到一个女孩发了一条伤心的朋友圈,他找她聊了一会儿,说她是和男朋友分手了,随后他说了安慰的话,女孩非但不领情,还认为他多管闲事。

我朋友感觉自己挺冤枉的,他说他只是出于好心,却似乎成了坏人。我看了他发过来的聊天记录,基本上表达的意思就是:

「男方没有眼光」「女方没有做错」「感同身受」「放眼未来有更好的」之类的。整个聊天过程只有短短十多分钟。

我也没说什么,毕竟我对那个女孩不甚了解,基本上就是听朋友在吐槽这件事。说来也奇怪,从上学时开始就经常会有朋友找我谈心,男男女女,从学业到感情,从过去到未来。

这次聊天也不免让我想起以前几次类似的情况。很多人关心着自己周围发生的事情,家人、朋友乃至新闻上陌生的人。这些人要是遇到了什么不幸,他们就像一名职业的心理医生,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就为了证明你没犯什么错,用不着伤心。

人遇到伤心事,作为朋友给予安慰是应该的事情,这时候TA一定很孤单、无助、需要安慰。人嘛,都是有同情心的,看到他人的不幸,我们总应该提供些帮助。

这让我想起《月光与六便士》里说的:

善解人意本是一种不错的本领,却很容易被其拥有者滥用,因为他们如果察觉到朋友有什么不幸之事,便会像食尸鬼一样猛扑过去,把他们的心思一股脑派上用场。同情心像油井一样喷薄而出,往往令对方窘迫不已。

我遇到伤心的事情大都选择自我排解,倒也不乏找人谈心的时候,不过与其说是寻求安慰,不如只是想找个亲近的人把事情说出来,顺便把孤独感拒之门外。有时候我的不幸似乎能打开别人的话匣子,让我第一次认识到对方原来这么能说。面对TA的「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反而好奇如果遇到不幸的是TA,面对喋喋不休的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更让我惊讶的是,似乎TA在安慰完我以后,我如果不表示心情好了起来,反而会伤害到TA的感情。

作为人,我们似乎天生就具有同情心,以前看过一个有趣的实验,几个初生的婴儿共处一室,一个婴儿的啼哭能够引起其他婴儿的啼哭,当让一个婴儿独处的时候,把提前录好的他的啼哭声放给他听,却不能够引起他的反应。实验给出的解释是,人在幼年时具有同情天性,对其他人的痛苦能够感同身受。

同情心是什么?

按照朱智贤(1989)主编的《心理学大词典》中对同情的定义:

同情是道德感之一,是个人对他人的态度。具体表现为能理解他人的思想,感情和愿望,并给予道义上的积极支持,是一种对他人的不幸遭遇产生共鸣及对其行动的关心,赞成、支持的情感,是一种受人的立场,观点和思想觉悟制约的,由认识、感情、动机、行动交织在一起的高尚的道德情感。

从过程而言,你遭遇了不幸的事情,我觉得你挺可怜的,为你感到伤心和担忧,希望你能够尽早振作起来,采取安慰你的举动

其实就此也罢,毕竟不幸并没有让人完全失去理智,对他人释放的好意通常会选择接受。但一些安慰者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们的同情心随着四通八达的网路扩散到了世界各地,仿佛誓要捍卫世间的正义。

给人伤口上撒盐事情,一些人好似乐此不疲。

前两年张韶涵通过歌手再次翻红,沉寂那几年的遭遇也被人翻出,众人也压抑不住自己同情心,伴随着媒体的添油加醋,一个励志偶像冉冉升起。尽管当事人不愿过多提及往事,但不妨碍众人的怜悯,似乎别人的伤口越是敞开,内心的越是得到满足。

不知何时同情心经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觉得你可怜,给你提供帮助,你要是不领情,未免太不识趣」

一些人身边的人过的都挺幸福,同情心没地方发挥,感到浑身不自在,淘金一般满世界寻找正在发生的不幸,顺便还可以教教别人怎么做善举:

「疫情这么严重,你又这么有钱,才捐这么点钱未免太不够意思,人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嘛,要不是我最近手头紧」

同情心泛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了,通讯的发展也给了一些人扩散“爱心”提供了方便,编辑一个朋友圈,转发几条微博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至于事情背后的真相与我何干,只要别人知道我富有同情心就满足了。同情心越来越廉价,学会披上功利的外衣,这时候的同理心其实只剩下可怜,用来满足自身的自恋。真到了需要帮助的时候,嘴里却蹦不出几句有用的话。

牛奶的味道不错,特别是加入几滴白兰地,但奶牛却恨不得早早地把奶挤出来,想必是肿胀的乳头怪不好受的。

与“同情心”对应的,现在越来越多人提到同理心,也有人叫做“共情”能力。按照一般的定义,是指我们了解了他人的情绪反应之后,自身能够接纳和产生类似的情绪反应的能力。既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理解对方的情绪特点的能力。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同理心的效果和之前婴儿实验的解释来的更加贴合。

面对愤愤不平的朋友,我问他:

「你的这个女孩和男朋友相处的情况了解吗」

「不了解」

「你对他们分手的原因清楚吗」

「不怎么清楚」

「那你在那表示感同身受」

「一般不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人和人终究过着不一样的生活,

你对他人的生活不甚了解,甚至连倾听都没有做好,

谈何同情心。

很多时候对方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被理解的肯定,

不想换来的却是居高临下的怜悯。

同情心向来珍贵,

要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谈何容易。

面对他人本就脆弱的心灵,

一个不慎你就成了刮来伤口的刀刃。

学会耐心的倾听,

克制自己那喷薄而出的同情心,

找到他人真正需要的帮助,

不失为一种成长,

一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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