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慈悲

晨起晒被,晒即将要盖的最厚的棉被。喜欢闻晒过的棉被上太阳的味道。

上午、中午、半个下午完成已然滞后的一项任务。离开电脑桌,只觉得眼发花,腰酸痛。这是对一个拖延症患者的惩戒。以后,对长线的工作,一定要有一个规划,不能集中在要交作业的最后期限里突击完成。

晚上,家庭聚会。家庭聚会往往有治愈的功效,包治百病,屡试不爽。绿蚁新醅酒,红酒小火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不必担心动辄得咎,兴致来时,陪父母小酌一杯,哪里还有烦忧?

回到家里,收起薄被子,套被罩,整床铺。有人相助叠被子,殊为难得。那个淡紫色的太空被,是我从杭州带回的,他说。多有纪念意义!我接茬。那方洗得略微退了色儿的蓝色印花太空被,刚结婚那会儿就盖,不知不觉,已经陪我们了21年。颜色还是那么好看!我们不约而同地说。

敝帚自珍。想起去年冬天,有次我和妹妹回家,帮爸爸整理床铺,他床上一方窄窄的驼色的毛毯,整整铺了四十年。爸爸说,这方毛毯是我一岁那年的冬天,他获得优秀教工得的奖品。家里不乏比这方毛毯大的多、厚的多、漂亮的多、舒服的多的毛毯,他都视而不见,唯独对这方毛毯情有独钟。

让我们恋恋不舍的,不是物件本身,经由这个物件,我们遇见我们的青春,遇见那些经年的岁月。

一直以来,喜欢读马未都新浪博客上的“旧物”系列。这些旧物每每唤起我尘封的记忆,让我记得我的来路。

整理床铺,意外发现床边的罅隙里掉了多本书,这些书,多半是我看着看着睡着了,从床头掉下去的。由此可见,我的阅读多么随性!

我捡起这本《菜根谭》。翻阅起来,去年圈点的句子犹在,读来仍若初见时惊艳。

从静中观物动,向闲处看人忙,才得超尘脱俗的趣味;遇忙处会偷闲,处闹中能取静,便是安身立命的工夫。

鹤立鸡群,可谓超然无侣矣。然进而观于大海之鹏,则眇然自小;又进而求之九霄之凤,则巍乎莫及。所以至人常若无若虚,而盛德多不矜不伐也。

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一生清福,只在碗茗炉烟。

兴来醉倒落花前,天地即为衾枕;机息坐忘盘石上,古今尽属蜉蝣。

木床石枕冷家风,拥衾时魂梦亦爽;麦饭豆羹淡滋味,放箸处齿颊犹香。

疾风怒雨,禽鸟戚戚;霁月光风,草木欣欣。可见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

我有功于人不可念,而过则不可不念;人有恩于我不可忘,而怨则不可不忘。

学者有段兢业的心思,又要有段潇洒的趣味。若一味敛束清苦,是有秋杀无春生,何以发育万物?

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故性气清冷者,受享亦凉薄。惟气和暖心之人,其福亦厚,其泽亦长。

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

略读书数则,自可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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