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斯宾诺莎还是掌握了拉丁语,而且通过拉丁语他进入了古罗马和中世纪欧洲思想的遗产中。他似乎已经学习了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还有亚里士多德;但是跟他们相比,斯宾诺莎更喜欢原子论者,德谟克里特斯,伊壁鸠鲁,拉克提斯和斯多葛,这些人在斯宾诺莎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读了经院哲学家的作品,从他们那里不仅拿来了专业术语,还有他们的几何方法论,利用公理,定义,命题,证明,旁批和推论进行阐述。他学习了布鲁诺这位伟大的反叛者的思想,“高加索山上所有的雪都无法平息他的火焰”,一位漫步于国家和国家之间,信条之间,还总是“从刚刚进去的门出来”,——搜寻着,漫步着;而且他最终被宗教审判法庭判处死刑“用尽可能仁慈的方式,而且不能流出一滴血”——比如,被活活烧死。
这个浪漫的意大利人有多么丰富的思想啊!首先,他是统一理念的大师:现实世界中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东西,它存在于物质中,有一样的成因,一样的起源;而且上帝和现实也是一样的。接着,对于布鲁诺来说,思想和思想也是一样的;现实存在的每一个粒子都是由无法分割的肉体和精神组成。因此,哲学的目的在于在多样中感知和理解统一,在物质中感知思想,在思想中理解物质;找到一个可以让反对和对立遇见之后融合的合成体;上升到宇宙统一的最高知识,而这种统一与上帝的爱在智力上是对等的。每一种观点都成为斯宾诺莎思想中亲密架构的组成部分。
最终,也是最重要的,斯宾诺莎被笛卡尔(1596-1650),这位现代哲学中主观和理念传统之父所影响。(就像培根是客观和现实传统之父一样)对于笛卡尔的法国同盟者和英国反对者来说,笛卡尔的核心理念是意识的崇高性——他的明确的命题表示,相比了解外在事物,思想能够更快更直接地了解自身;思想只有通过世界留给它的印象,用感知和思考来了解外在世界;所有的哲学都必须在一定次序当中,从个人的思想和自身开始,并以三个单词进行首次论证:“我思故我在”。可能这个起点有一点文艺复兴的个人主义色彩,但显然这个论证中,有一帽子的魔术师的次序为了接下来的思考。现在开始认知学这个伟大的游戏,莱布尼兹,洛克,伯克利,休摩,康德这些人都被浇铸在一场三百年大战的模子里,这场战争立刻刺激和摧毁了现代哲学。
但是,斯宾诺莎对笛卡尔的这类思想并不感兴趣;他不会让自己迷失在认知学的迷宫当中。吸引他的是笛卡尔的关于物质统一性的观念,一致的“物质”位于所有形式的物质的底层,而且另外一种一致的物质藏在所有形式的思想之下;现实分离成两种终极物质是对热衷于统一的斯宾诺莎的一个挑战,并且这个挑战就好像一个受孕的精子在他思想累积之上。再一次吸引他的是笛卡尔想要用机械的和数学的法则来解释除了上帝和灵魂之外的所有世界——这个观点可以追溯回雷昂纳多和伽利略,可能也可以反映出在意大利的那个城市里,机械和工业的发展。考虑到第一推动力来源于上帝,笛卡尔说到(非常类似于两千年前Anaxagoras说过的话),剩下的那些天文的、地质的和与思想无关的过程和发展都可以根据一个一致的物质进行解释,这个物质一开始以一种分解的形态存在(拉普雷斯和康德的星云假设);而且每一种动物的每一步运动,甚至是人类的肉身,都是一个机械运动——例如,血液循环和反应。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每个人,都是一个机器;但是这个世界之外的则是上帝,而且身体内还有一个高尚的灵魂。
在这里,笛卡尔停了下来,但是斯宾诺莎急切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