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像条咸鱼一样地躺在床上。
头发乱糟糟的,好些都打了结。
盖在身上的被子明显太短,露出一截枯瘦的脚。
他忽然瞧着床上那人面生,又走近了细看。
才发觉原来眼睑处一团发乌的眼屎,竟是被他当成了黑痣。
他气急,喊来保姆责问。
保姆四十多岁,为了帮孩子在城里买房,才舍了乡下的田地,进城打工。
当初他就是看中乡下人本分,才雇了她,没想到,她竟将人照顾成这般模样。
气急之下,难听的话便一句接一句,没个停。
保姆许是受够了气,一撂挑子不干了,收拾好行李,走了。
如今,只剩他和那个人,独处一室。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两个人没有这么安静地相处。
似乎剑拔弩张已经成为了他们彼此都习惯的相处模式。
当沉默代替了争执,他反倒不知,该如何与那个人交流。
站久了,愈发觉得屋子里的气味不好,屎尿味儿、霉味儿混杂在一起,隐隐作呕。
他赶紧把屋里唯一的那扇窗开得更大些,散散味道。
恶心人的味道没那么重了,那个人却被冷醒过来。
发觉是他,那个人忽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连被子掉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
他走过去,想要帮那个人把被子盖回去,却被对方猛地一把推开。
脾气一上来,他硬是把那个人按回了床上。
那个人别过脸,依然不肯理他。
他掖好被角,把窗户合上些,转身出了门。
”听话,好好睡一觉,我去叫保姆来收拾。“
他丝毫未觉,说话口吻与那个人当年哄自己,一般无二。
“乖乖睡觉,爸爸明早叫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