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卡拉马佐夫兄弟》《源氏物语》及其他

这是两部皇皇巨著,蜚声内外,各自的艺术成就文学地位什么的已经用不着我在此多此一举去再做说明。

今天只是借着这两部书或者两部书里的人物性格与自己做个比较,算是内省。

一.《卡拉马佐夫兄弟》,一家四口也许是五口人的故事。情节很简单,篇幅却很长。围绕着弑父这一中心层层展开,人物形象与作者的价值取向跃然纸上。老卡拉马佐夫一生浪荡不羁,荒淫无耻,是个跳梁小丑。他侵吞儿子的财产,不尽父亲的教养职责,三个孩子都是在别处长大成人后才回归故里。他娶了两个妻子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德米特里.费奥多罗维奇(昵称米佳)是费奥多尔.巴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老卡拉马佐夫)与第一任非常叛逆的富豪妻子生的儿子,他是一名退役军官,野蛮粗鲁,性格暴躁,又敏感正直,高尚纯洁,信仰上帝。他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因为财产分割问题产生矛盾,又因为父亲跟他抢恋人而不共戴天,扬言要杀死自己的父亲,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痛殴父亲。但是,赫尔岑斯图勃医生给幼年的他一磅胡桃,二十三年后这个重感情的浪子却温暖地拥抱了这名医生,让这个身在俄国的德国佬也因为他的感恩之心老泪纵横。甚至,在得知自己心之所系的人的初恋回来了,他又诚恳地选择原谅他们,祝福他们,主动退出这一场求偶角逐。也是他,怀着对孩子对世人的爱而背负了弑父的罪名,被流放,服苦役二十年。次子伊凡.费奥多罗维奇是个才华横溢的大学生,他聪明博学,沉静稳重,又贪图安逸,享受生活,也总跟他的父亲一样喜欢嘲讽一切,被斯梅尔佳科夫指责为最肖似老卡拉马佐夫的孩子。他是个无神论者,没有信仰,不爱任何人,在他的大哥与父亲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一条毒蛇咬死另一条毒蛇”。他与三子阿列克谢.费奥多罗维奇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阿列克谢.费奥多罗维奇(昵称阿廖沙)安静而羞涩,怯懦而善良,曾是一名见习修士,但是信仰危机之后(他的师父、左西马长老,被誉为最有望成为圣人的人,死后尸体居然比所有普通人都更早腐烂发臭),他听从了师父临终前的建议,还俗了。师父的过世及尸体的过早腐烂,让这个善良的少年对生命的意义以及自己将来要走的路,都有了新的认识。“他倒地时还是一名少年,起来时已经成为一名战士”。这名战士,将为自己的信念而战斗终生。斯梅尔佳科夫,也许是老卡拉马佐夫与一名流浪女疯子的私生子,在卡拉马佐夫家里当厨子。他因为拾金不昧而获得主人的信任,又跟伊凡一样,讥讽这一切,最终在伊凡“什么都可以做”的理论教唆下,他谋杀了主人并随后上吊自杀。他是整个小说里假恶丑的象征,是必然要消亡的存在。

小说里,每一个人的性格都矛盾重重,既对立,又统一,好像都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如果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来说,卡拉马佐夫兄弟便与本我、自我、超我一一对应。米佳代表的是本我,他的爱恨无一不带着原始的本能,有生的欲望,有死的冲动,有爱的憧憬,有毁灭一切的潜质。因此他像低等动物一样简单粗鲁,又像孩子一样纯真率直。伊凡就是自我的体现。他看似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爱,但他跟他的影子斯梅尔佳科夫都没能脱离自我的束缚,没有逃离良心对他们的谴责,最终一死一疯。而阿廖沙就是超我的象征。他不是重头戏,但他代表的是真善美,是个人、俄罗斯甚至全人类的最终归宿。他与他的十二门徒在伊柳沙说过的大石头前立誓:要爱,要记住为什么而爱。我们为伊柳沙的苦难而聚集在一起,我们因为俄罗斯的不幸在一起,我们因为人类的悲哀而在一起。是伊柳沙的破旧的鞋子、是俄罗斯这驾疯狂行驶的三驾马车、是人类的信仰缺失这等等的苦难让我们手拉手肩并肩站在一起,相信爱,创造爱。

二、《源氏物语》,说实话这本书让我很头疼。之所以耐着性子看完它,实在是因为花钱买了不能浪费的小家子气心思作祟(这两部书加起来厚约1600页,150万字左右)。看完了,不知道作者要表述什么,全书的重点是什么。看完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我是个上不了什么台面的人,于是窃以为,作者也许只是单纯想说一说日本上流社会的荒淫无耻,豪奢靡费,又或者只是想说一说源氏一族的因果轮回。至于是权力倾轧,党派斗争等等说法,原谅我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源氏,桐壶帝与一个地位低下的宠妃所生的天赋异禀的仙童一样的聪慧俊秀又可爱的孩子。母亲因为后妃的妒忌而忧虑过甚在生下源氏之后香消玉殒。桐壶帝爱屋及乌,便将所有的爱都倾注于源氏一身,用心栽培。也许他是想着让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但是有地位有背景的后宫女御们并不同意,让桐壶帝只得另寻出路。于是,给这个爱子赐姓源氏,教他文韬武略,琴棋书画,长成一个风雅备至风度翩翩又地位尊崇的美男子。

这个美男子被誉为日本版的贾宝玉。他在一个风雨如晦的当值夜晚,在宫中被一群颇擅风月的武士、将军们启蒙,开始了他了解女性、追逐女性的漫长征程。他先是跟自己的后母通奸,并生了儿子,这个名为兄弟实为儿子的人,后来成了桐壶帝以来的第三代皇帝。后来又跟自己的嫂子通奸被嫂子的父亲捉奸在床,这让他的兄长即第二代皇帝朱雀帝大为恼怒,便将他贬谪须磨。而在东窗事发之前,他的正妻葵姬离世,他又掳来了漂亮的女童紫姬按照自己的审美标准及情趣加以雕琢培养,朝夕相伴,耳鬓厮磨,最终成为自己的理想伴侣。又与常陆亲王的女儿末摘花唱和往来,奔忙不息,甚至当着父亲的面调戏父亲跟前伺候的年老更衣而被父亲当做笑话笑了一顿。在远赴须磨的时候,他将京都一切托付给紫姬,并表示了自己此生都将对她忠贞不渝。结果到了须磨不久,他便成了须磨守的乘龙快婿,娶了明石姬。从须磨历经磨难被召回后,他更是变本加厉,一会儿调戏差点成为自己儿(冷泉帝)媳的玉鬘,一会儿又对秋好皇后心存绮念,还要忙着娶自己的亲侄女三公主,快要把自己忙成小陀螺。最后,忧愤成疾抑郁而终的紫姬溘然离世,让放荡不羁的源氏痛不欲生,最后也跟着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在盛年之际离世了。然后,轮回开始了。源氏的小儿子,熏君,三公主与柏木大将私通生的孩子,作为源氏的继承人、新一代的无比荣耀的源氏贵族,又开始了他与各种女性的角逐。源氏给父亲的绿帽子,终究由柏木还给了他自己,他的皇帝儿子最终把皇位传给了别人,他的那些如花美眷都劳燕分飞,只留下一个荣耀半世的姓氏及回忆给世人。

第三,关于德米特里.费奥多罗维奇、源氏与自己。很难将前两者放在一起做比较,毕竟他们那样的格格不入。倘若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一个是阳春白雪,而另一个则是下里巴人。若源氏是丰神俊逸的神,而德米特里就是一个茹毛饮血的小丑。源氏是那样的光彩夺目,而德米特里又是那样的黯淡无光。但是,他们是彼此的镜子,照见的都是彼此缺失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德米特里的身上,没有源氏的风流蕴藉,没有源氏的多情博爱,源氏的身上没有德米特里的诚挚率真,没有德米特里的用情专一。他们同样敏感,同样至情至性,同样怀有怜悯与爱,只不过一个是大爱(德米特里被捕后的转变),一个是小爱(源氏对所有他染指过的女性都负有责任),他们同样为各自的出路迷茫困惑。德米特里的精神得到了升华,成为家国之爱,而源氏则因空虚的精神没有归宿死于儿女情长。于我个人而言,我既有德米特里的情绪化,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横眉冷对千夫指,时而又对这大地爱得深沉,又有他的诚恳与笨拙,用满满的诚意笨拙地表达自己并不能表达的东西。同时,又有源氏的劣根性,没有源氏的尊崇地位和风流倜傥,却有与源氏相似的追逐梦想。

我无数次被人指责,甚至给朋友脸上抹黑(那位跟着我一毛钱好处没得到但无辜躺枪被人指责我说话跟她一样恶俗的小伙伴,我表示真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真实。我哭也好,我笑也罢,我彬彬有礼,或者胡搅蛮缠,我天上或者地下,那都是我,真实的我,和德米特里一样极不协调又真实存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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