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关于抑郁日子里的心境)

         

时光啊,永远都是一种看似流动着的定格。

我站在时间的岔路口上,向左迈是回忆,向右走是遗忘。我踌躇着,为难着,最终选择干脆停滞不前。

停滞不前的活着。

如果说回忆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那么遗忘也是。忘掉了就得重新来过,但想起旧事也未必是件好事。就像是久别重逢一样,你永远没办法预料下一次相遇是否是愉快的,故人会不会变,下一秒会不会物是人非。

但当遗忘变成被动的时候,你又会忍不住去回忆过往,哪怕它并不愉快。比如现在,当我敲下这些文字时,其实也是一种回忆。如果我不记下这段过往,那么过往平淡的生活也将像一滴水流入大海一般,变成千千万万普通浪花中的一朵。我不想这样,那样它将不再特别,最终会被时光湮没,甚至被自己忘却。

写着两本书的日子单调且无聊,但事实上我也并没有专心去写书。我的生活一半留给了所有人,一半留给了空白。

上课,读书,写作,接画稿。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在长大的日子里,我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着,其间有无数人试图强行插入我的生活里,我把他们其中的大部分拒之门外。不是因为喜欢孤独,是因我注定孤独。既然这样,不如早点拒绝别人,免得两败俱伤。

生活像是一片磨砂纸,任何初心赤诚在它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最终能在现实中好好活着的人,要么内心强大,要么便是早已被磨平了最初的棱角。

很可惜,我并不属于上述两种情况中的任意一种,既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又不想放弃那个特别的自己。

不知是哪位古者圣贤说过一句话:真正的伟大,是认清现实的悲哀后依旧热爱生活。

我认同这句话,可我并不属于众多伟大人群之中的一员。

很多时候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我也不懂。

我还活着,纯粹是因为没有死而已。

每个决定都需要有做出这个决定的意义所在,从前的我一度以为死亡会让我结束痛苦,但后来发现我错了。死亡不过是生命中的必要经历,只是来的或早或晚罢了。

曾经很多人和我说过: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可如果我说出的话不合他们的心意,那些人最多只会潦草的安慰,甚至会在背地里拿我的经历和话语去开玩笑。玩笑开的无伤大雅,只是那之后到现在,没人再能猜透我的想法。

我曾以为离开会让我快乐,也曾以为诉说会使我轻松,可实际上并不是的。

闲暇时最爱做的一件事是发呆,也没有在深度思考,只是在虚度本该短暂的青春而已。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代表着一秒钟生命的死亡,我沉默着感受死亡,那是一种思想剥离灵魂,灵魂离开肉体的感觉。

我并不开心,也不难过,只是沉默着。像是在旷远的高地处大声呐喊,却连预期的回声都收不到。

很多时候灵感骤然而至,每当我发现一个特别好玩的点,都想把它记录下来。但无奈随着记忆力逐年下降,迄今我的瞬时记忆能力已经差到连梗都记不清,就更别提灵感的记录了。

还记得二零年抑郁症确诊时全家人震惊的表情,大人们都无法相信和接受一个从小看似开朗向上的孩子会患这种病。

我总是试图将自己的生活描绘成理想的模样,但事实上我的开心,我的难过,甚至情绪起伏又有谁在意呢?

越是在黑暗中活着的人,内心越是向往光明。我追求了一辈子阳光,到后来才发现,原来只要心住在寒冰里,即使在烈阳下依旧能够冷汗涔涔。

到头来,我又能收获几束光呢?

生活赋予人的事物,无论好坏,我们只有在照单全收和死亡中进行单项选择的权利。

喜欢是自己的,憎恶也是自己的。

但在讨厌自己这件事上,我似乎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时间的流逝并不是匀速直线运动,它会随着你的主观感受变得时快时慢。而生命的空白,便会将它无限拉长,繁重则会让它变得难熬。

我从未觉得生命是如此的冗长。所谓的看开了不过是已经放弃了希望。当我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而又无能为力时,就懂得了放弃。

在沉默中懂得,在沉默中忏悔。接着把所有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无路可退后,依旧学不会和世界和解。

百年的孤独不过是沧海一粟。人是群居动物,选择离开群体必然是接受了永恒的孤独。

看《阳光劫匪》时很喜欢一句话,”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奇怪的人却遭受排挤。”天才和疯子都是这样,虽然我并不属于这两种里面的任意一种,但被孤立确是无可避免的。

歇斯底里属于精神病人,但它并不属于抑郁症患者。

他们开的药,我只吃了一两次,过后便悄悄地收了起来。没什么太大作用,除了里边的镇定成分让我更加嗜睡罢了。

熟练的应付过家人,敷衍过朋友。之后的时光,便是我一个人的。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死神。

无非只是心里的事情罢了,如果不想死,那再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即使是一个人的时候,我也喜欢把卧室的门锁上,窗帘也要拉起来。当你封闭感官,看不到太阳东升西落,感受不到四季变化时,那股莫名其妙的安心感就会不知从何而来。

也不是没有开心的时候,不过高兴总是短暂的。当它结束之后,回应我的只有更加冗长的沉默而已。

我们的生活并没有别人以为的那般灰白,但相较于溺水的窒息,更加绝望的,是漫无止境的沉默。

不是谁的生活都像潮水一样,有着大起大落的波折。我更相信大多数人的生活像我一样,只是漫无目的的重复而已。

发呆的时候常在想:如果命运能像我自己笔下书中的人物一样,该多好呢?

我给笔下每一个人物都安排了不凡的人生。他们的命运,也将成为我的可望而不可即。

我希望能像沈连翘一样,无私奉献为国出征;我渴望能像李思恩一样,幸福美满早遇知己;我也喜欢着江言襟那样的生活,至少有一个人守着他的记忆度过了余生……

终究只能是意难平。

前些日子有笔友问我,为什么写出来的东西共情力那么强呢?书里的故事是不是亲身经历?

我笑了笑,在回信中给了他这样的答复:

“书带给我很多,它让我的精神去过很多肉体无法到达的地方。所以有些东西我未必经历过,却不妨碍构思和理解。”

很多时候在现实中我并不快乐,也不悲伤,所表现出的,不过是为了让多数人不尴尬的东西,在我看来那是一种更为高级的沉默。但在书里,我更乐意释放出更为真实的自己。

毕竟,你只能网暴一个活人,却不能跨越次元去谩骂一个书里的人设。

所以,当我关闭私信,不看评论。书里的人就能够在另一个次元活成我精神领域的样子。虽然有时候看到恶评还是会难过,但只要我保持足够的冷漠,它就伤害不到我。

初中的时候经历了校园冷暴力,在那之后就明白,你以为只能在书里或新闻里出现的狗血剧情,其实在生活里司空见惯。

你以为鲜活的东西,事实上除了在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外少的可怜,有时连心都被冻住了,世界就是一片雪原。

很多时候喜欢在网上释放自我,感觉和大家都聊的很来。很多网友也会私聊说我可爱,嘴甜。这大约就是距离产生的错觉,如果你在现实中看到我,希望不要掉头就跑才是。

手上的伤痕多数是陷入暴躁时的无意识应激反应。疼吗?疼,但是不疼的话又怎么保持清醒呢?我还不想沦落到被人称为疯子。

当笔尖插入静脉,当刀尖划破皮肤,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安静。静的只能听到脉搏的撞击,那是活着的声音。

很想长睡不醒,但每个人的生命并不完全属于自己,它还背负着家庭和所爱的重量。如果我没有奶奶,那我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但现在,很遗憾,我还不能走。

站在镜子前,我感到自己正在慢慢的死去,浑身血液被上帝回收……

像一具没有眼泪的骷髅,正对着已然落灰的墓碑沉默。

                                                       

                                                        撰文:霜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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