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写此文,缘于今年5月在老家举行了一次小范围的小学同学聚会。我特意驱车赶回老家。很多小学同学都是三十多年未见了,有同学见我劈头盖脸就问我,为什么不为我们小学生活写点什么。要我一视同仁。话语之间,缘于那段时间他们看到我写的关于中学生活的回忆了,他们认为写得满篇精彩。却让他们误以为我淡忘了小学这段时光的过往。当时喝了点酒,头脑一发热便同意了。事后发现其实这真实一种很给自己过不去的劳累活儿,小学生活离我们现实更为遥远,不管是温情脉脉,还是岁月惆怅.从哪里切入?又从哪里动笔了?
感谢我们班的组织者,小学的微信群可以在一周之内,基本将离散多年的同学召回。除了个别几位同学实在没有办法找到外。同学们在微信群里相聚,一种再见恨晚的味道,群里面霹雳哗啦的相互吐槽着那些年的人和事。很多事情,在他们的交流中开始想起。他们虽七嘴八舌的吐槽,但总归离不开一个人。这人就是教了我们六年的班主任梁老师。对于她,我很是熟悉。从我大学毕业后一直和她保持着师生之间的联系。数载寒窗,承沐恩泽,内心深处除了深深的敬爱她,一直都有一份道不尽的感激。这感激承载着许多的点滴。
所以我决定以梁老师为切入点,并且打算用她当年教我们第一人称的方式,来写写我们共同的这六年。当年的小屁孩现在都是步入中年的人了,我们的老师也无法不老,但愿我的文字能让一起共同走过六年光阴的我们,看完后会有一种回味,有一种冥思后的放松加上苍老后的年轻。
2018年7月10日于长沙
开篇
还是先从1990年说起吧。那年的5月18日,一个阳光温暖的下午。在益师附小的操场,我带着我16班的学生们参与班级毕业照的拍摄。六年的时间,我与这个班级名称等同于一体,这些年,班级进进出出不少学生,但大部分都和我一起共度了六年的光阴。这六年,我经历了第一次当班主任,经历人生中重要的结婚生子。这16班也是小学六年制改制后,我当班主任送走的第一批学生。
六年,人生又有几个这样的六年。那天参加合影的还有同事及校领导。我三岁零四月的女儿坐在我怀里,和我的学生们一起参与着合影。她非常可爱,学生们都非常的喜欢她。看着女儿一脸的懵懂,再回头看看那些学生。心中突然涌动一阵感慨。阳光有些晃眼,我闭上眼睛把头晃一晃,感觉时间的速度就是在飞。
我的十八岁,分明就像在昨天。十八岁对于女孩,正是豆蔻年华。那个十八岁,真的就在不远处。就在1981年的9月,我从益阳师范毕业了,毕业分配到宁乡县城的小学去实习。那时候去宁乡都是走319国道,而且都是泥沙路。那一年,秋雨下得很大。我特意穿着一双新买的黑色长统橡胶雨靴,背着行李打着伞去县城的小学去报到。雨水几乎浇湿了我的全身。我颇为艰难的走在这条益阳通道宁乡的必经之路上,也如同我从事教师职业必经之路一样。如今随着高速,城际干道的兴起。这条国道早已不是什么主流干道,但依旧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前些年,坐车特意走国道。从益阳去宁乡,在有些摇晃的车上,我倚靠车窗看到很多熟悉的地名和乡镇,突然认识到这条路上,存放着属于我的故事和历史,而且是属于我个人的故事和历史。不是那些编年史的数字。每个路口、每个村落看上去是无序的排列,正是这种无序的排列,挖掘了我内心深处的记忆片段。那些时代久远的小茅屋依然存在,这才是真正的沧桑。这条路上的很多景物都不会说话,但它把我的经历来龙去脉的含蓄的表达在它本来的形态里。你心里想什么,就可以看得见;你真心地想交谈,它自然与你窃窃私语。是那么地温润,柔和,宁静,悠远。
我的十八岁就在那里。在那个秋雨绵绵的日子,我打着雨伞背着行李,来到宁乡县城的小学。别了中专时代,别了熟悉的益阳。带着一种复杂的心绪,到了很是陌生的县城。在城市留下的心态在这里即将慢慢的从身上蜕落,我得适应这里的一切。简陋的教学环境、难以琢磨的乡音、尽管有着种种的不适应,但我还是克服了困难,习惯了那里的一切。原因很简单,读书时看陶渊明的山水文章很是遥远,如今真切的感受确实不一样。乡下的一草一木在一定的程度上都可以让我身心得到极大的贴慰。名利,地位眨眼凋零,高贵,喧腾只是昙花一现。想来想去再没有哪种地方能足以让我在乡间一样淡泊而安定的生活着。
农村的晨曦与黄昏的界线不明显,悠然之间天色就亮了。新的一天眨眼就来到了,不知不觉便幽幽暗暗的进入了漫漫长夜。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星星点点般的亮着几盏灯,在呼呼的夜风中迎接新的一天到来。我想古代文人怀才不遇大多选取乡村,田野,名山名水定居皆由于此吧!与显赫对峙的是常态,与官场对峙的是百姓。普通百姓过日子不必考虑太多的因素,就象乡村里的农民一样终日扛着沉重的镢头,架着牛儿在黝黑的土地上开出新田。起早摸黑的施肥,浇水。为城里的人们保证必要的物质需要,而每年都是在艰苦繁忙中接受着最低的消费,憨厚的农民并无半点怨言,因为他们无法想象除了反复的着耕耘种植,还有什么其它的日子可过了。而且终日里泡在泥里,水里又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呢?
在湖南的乡村,农活中最辛苦的“双抢”。这是在酷暑季节里农民们最辛苦的劳作。可在我的眼里,“双抢”却披上了一层浓厚的艺术色彩。“双抢”顾名思义就是抢收早稻和抢插晚稻。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顶着炎炎的烈日完成的。农民们喜欢劳累成大汗淋漓酣畅痛快的感觉,喜欢泥一脚水一脚的插入在淤泥中。喜欢脚踩着打谷机,享受着稻谷变成大米的喜悦。喜欢和大伙挑着谷子走上三四里路,粗犷的号子飘荡在乡间小路。劳累在不知不觉中飘走了。也是在这样的劳作中,让我真正的懂得农民受苦受累是注定的,农民滴下来的不仅仅是汗水,还有他们的血液。
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呆了一年多,让自己也成为了一个农民的孩子。这里的领导,乡亲们都很照顾我,关心我。以至于实习结束返回益阳时,我发现自己深深的喜欢这儿的一切。这儿的一切都会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诱惑与渴求。离开宁乡那天,学校领导安排人开手扶拖拉机送我去县城搭车。我背坐在一个拖拉机的座上。农民们一天的生活尽展现在我的眼底。看着他们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急不忙的做着一天必做的事,而纯属于自己的事。一切显得那么的从容,随意与自然。加上乡村的狗吠,鸟鸣,鸡叫。与自然之音混为一体,很有民风柔婉的特点。然而这个能让我的身心由里到外的溶化的地方,我就要离开了,也许即将面对人事喧嚷,滔滔名利及行政烦嚣。
实习结束回到益阳后,我被分配到了益阳师范附属小学。该学校很有历史,学校前身为长沙城南师范附小,创建1903年。由于时局动荡,历史变迁,该校五易校址,六改校名。由长沙而宁乡,由宁乡而安化,由安化再宁乡。校名先后为:公立一师附小,省立一中附小,省立临中附小,黄材附小,省立五师附小,于1949年改名为益师附小。1983年初,我被分配到该学校时,正面临着重建。学校地址选于康复路。所以对于我而言,自然迎来了机会。我把自己简单的行李从拎到了学校的单身宿舍。然后去理发店剪掉了长辫子,以比较老成的模样出现在学校里。虚心认真的跟着老前辈学习,积累着经验。满怀期待的等着自己第一节正式课的到来。我授语文课,当第一节课果真朝我走来的时候,我的心竟然加剧了跳动。结果在上完这节可后,再上课时我的心早已平静如水,再也不受任何干扰。只是没想到的就是,我在这学校一干就是35年。
我出色的表现获得同事和校领导的认可。1984年春,校领导找我谈话,说现在全国的小学教育开始启动六年制义务教育(以前都是五年制),又赶上益师附小重建。此举关系重大,校领导们再三考虑,希望在84年下半年接任新增班的班主任。当时有经验有资历的老师有不少,我作为新人自然不敢妄想。但是在领导的信任和工作的责任面前。我很是干脆的答应下来了。很快,新扩招的班级出来了,共三个班。班级序号为14、15、16。我被分配到16班,我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六年就这样的开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