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黄大仙的卦我细心的收好了。签文我似懂非懂,词句都识,可终究说了什么我并不明白。有时命运已经在你面前清楚的展现了,而你却越是看不清看不懂命运的意思。
上海的学堂比香港的教的更深度些。我也轻松的拿到了南英中学的奖学金。生活至少安稳了。我来香港已三月有余,适应了气候。我一有时间就参加教堂的唱诗班。我不信基督,我信佛。但不妨碍我去唱诗班认识当地的大学生、公子、小姐、太太们。我虽不信教,可这唱诗班让我喜爱。除了结交朋友外,唱诗的那一刻让我觉得自己通体晶透,灵魂纯洁,随着教堂塔顶射进的阳光里,我如天使般飞向天堂,天堂里我看到了那个爱情的结晶,她美就是个天使。
合唱空灵的声音回旋在教堂塔尖。
歌唱声落,我又跌回这泥泞的人间。
唱诗班结束,我和卢兆麟一同走出了教堂。
卢兆麟是个医学生,比我大上三四岁。
斯斯文文有些黄黑的脸上我看到了梁先生的几分影子。
我始终是记得梁先生的。
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去想,他还是会附在别人的身上让你又记起他。
我有些喜欢卢兆麟,因为他斯文、稳重未来又是个医生。他说话也总喜欢低头在我耳边轻声念叨。
我们说说笑笑的走去巴士站。我回南英中学,
他回九龙塘和父母吃饭,正好顺路。
车展上,他遥望远方。看着他的干净的侧脸,
我觉得未来似乎又踏实了许多。
“哟~这不是葛小姐吗?”
我不由一惊,心里暗念“这个浮滑的左撇子怎么开车经过这里?”
“薇龙啊,姑妈上次怠慢了你,这次赔不是。
你和你这个男同学上车,我们一起去吃午茶。” 姑妈,一边眼睛盯着卢兆麟上下打量,一边说:“薇龙,你坐前面。乔公子总是念叨你。这位同学,坐我旁边。”
巴士站的人都看着我们这一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戏,一边是豪华的车子、油头浮华的乔琪乔和带着羽毛翎子大礼帽,一身绿色缎子露肩礼服,白皙仙子的姑妈。一边是穿着洗得发白的翠蓝竹布衫白绑腿的打扮似满清赛金花的我,卢兆麟到底是医学生,脑子就是灵活。立刻拉着我上课车。
我实在不想坐在这个左撇子的旁边。
讨厌他的油头粉面,因为他我想起那天绝情的姑妈和那个不让我进门的白色大宅子。
“我们下周要办游园会,薇龙,你和这位男同学一起来玩。姑妈正好介绍些人给你认识。”
“姑妈,我下周唱诗班要去医院给病人唱诗。”
“薇龙,神父说的是下下周。我们有时间来参加游园会的,薇龙姑妈。” 卢兆麟连忙解释。
我真的心里好气。这个卢兆麟怎么就听不出我话里的不想去那?!没法子了,我在说不去,那姑妈这辈子我们都无法和好了。唉!
“哈哈哈哈哈,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游园。看来下周的确是个好日子。” 梁太太得意的笑了起来,和她一起坐后排的少年才俊卢同学,也看着美艳的梁太太笑开了花。
少年郎总抵不过少妇的那抹令人窒息的诱惑。
如同水仙总是要比牡丹素白了许多。水仙盛开吐露芬芳,但蜜蜂也都会被开了许久的牡丹夺了性命似得去疯狂采蜜。
少年终是被欲望驱使成了狂蜂浪蝶。
车一路开,而我的心也在一路崩塌着。
男人为什么都爱着骚浪的妇人。
纵使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她不过是个浪荡货。
身边即使有着可以做夫人的正经家的女孩。
心有明月,而月照沟渠。
这世上的男人也许就是这么的荒谬。
又到港岛,又是海边龙船酒店。
又是包间。
但这次姑妈开开心心的招呼我吃这尝那。
说是给上次赔不是,又第一次见卢同学。给我和卢同学都赛了两个大红包。还和卢同学娇嗔到要好好照顾我,以后好帮我考上香港大学做个有出息的大学生。卢同学兴奋的连连答应。以茶代酒似的喝了好几杯茶,脸上也仿佛饮了酒一般红了起来,那黄黑的脸发红了像个刚割下的猪肝,梁先生的影子早就在他答应姑妈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乔琪乔今天倒是安静,好好地吃着点心。时不时给我添茶,当然是用他的左手。
我看着卢同学的这般讨好我姑妈。心里已经凉透了。
这未来,仿佛浮起了一层厚厚的雾。
终究是看不清楚那路该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