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7日08点30分,相伴多年的同事杨霞欣赏了一下我丝般的头发,突然惊呼:“马蕾,我发现了你有一根白头发!”
“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我从未生过白发的……怎么可能,我一直很爱很骄傲自己的一头黑发啊。怎么可能,我的内心还是一个孩子呢!怎么可能,我还没有看多少外面的世界呢?!怎么可能,我还没有好好地读几本书啊!我还没有在事业上做出什么成绩呢!我还没有好好报答父母呢! 我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啊,怎么可能会这样? 怎么可能呢?我,突然就有了第一根白头发了。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东坡与岳王的感叹言犹在耳,如今,就在今天,却是我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笑我如今看起来多么傻多么痴,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回望过去一年,不曾认真规划,就开始莽撞行动。一次次把自己置身于难堪、忙碌的境地,一天天地去做一座孤岛。对于自己的成长,我是不那么满意的。为谁辛苦为谁忙?不曾安静下来一天好好跟自己相处,不曾温柔耐心对待自己,不曾好好听一听内心的声音。还以为把每一分钟都规划得满满的就是厉害,也在无数理由中打破自己的承诺。我还是那么优柔寡断,还是那么爱找借口,还是那么自由散漫,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还是那么过于感性,感谢老天的是——我可以看到了。这算是一种成长吧。
每天都在坚持都在熬夜,其中的快乐、辛苦和收获、意义,自己知道。而我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好好记录,只让上万张照片静静地躺在相册里,只顾不停往前奔逃跑,去突破更多,去野蛮生长。现在,我感觉自己错了。人生哪里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呢?没有反思和记录,其中的智慧与情思都没有留下来,如同没有发生。这样太多故事,在我的心里骚动,在每一个时刻都让我不能安宁,如今,我的心已经满溢,到了再不写一点东西出来,就很难受的阶段,我无法再无视自己自由书写的愿望。我有好多想要去写的文字。这一根白发,让我难堪地泪了一场,也让我想要能表达自己内心。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心比天高,也要脚踏实地、敬畏他人,不要只是活在自己的小目标里一叶障目,不能不在乎同事感受,不能以事小不屑做。仿佛我又回到了高一的课堂,我仍然是那个孤独、偏执、无畏、脆弱的小姑娘,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全班的氛围,却最终被他人的冷嘲热讽和种种猜测击垮。我想改变全世界的狂妄可笑的心,一直不曾改变的。我的过分脆弱与天真、偏执,也还是这样。这么多年,我试图隐藏自己,封闭自己来切断与外界可能引起的纷争。过了这么多年,我坚强了一些,我知道我做错的地方了,我知道我自己是多么自以为是、多么心胸狭隘。我也知道我该去怎么做了,我也有勇气去改变自己、转换思维,从他人的角度去思考了。我也可以接受自己的好与不好,他人的好与不好了。这么多年,总算没有白受这些苦吧。“好像才三十几岁,却聪明了三十几倍”,今年,我突然体会到了她三十岁在歌里唱到的这句话。这样,是否可以算作对这一根白一头发最好的祭奠?我想,算吧。
这一年,陪伴家人的时间比我自己预想的要少一些,过去我自己内心有许多的故事与悲伤,总是没能鼓起勇气告别,这份疼痛和不易,孤独与绝望,只能自己体会。而今,通过学习断舍离,我知道,无论是从物品开始,还是从内心真正决定,是时候了,是时候挥别过去的种种执念了。我不想要抱着故事去生活一辈子,我并不想孤独终老,我也想在这尘世里获得一份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永远的幸福。我不想要亲人再担心我的问题了。所以,我要勇敢地面对我的过去,彻底地断舍离了。过去的时光,过份的多愁善感和难以忘怀,虽然不曾带给我多少成长,却让我拥有一颗感知他人和自然的敏锐之心。我记得那天哭着的时候,说出的心底的声音——以前的日子我心底过得太苦了!以后的日子,我只想要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曾经想要取悦全世界,而今,只想取悦我自己。曾经活在向往别人的世界和眼光里,而今,只想活出最美丽的自己。
三十四岁生日之际,一根白发,给我的警示。我不会忘记。以文纪之。以后的岁月,不负如来不负卿。希望,再发现一根白发的时候,我可以欣然接受。希望,白发苍苍的时候,我可以笑着回忆。
2019年4月7日
马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