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学校接到教育局的通知,家长反映六年级二班的班主任恶性体罚学生,导致学生身心受到很大的伤害,责令学校整改,对还责任人的不正当做法进行严厉批评,限期拿出整改方案,使家长满意,降低社会影响。
学校领导非常重视,校长和副校长先后找丁老师谈话,丁老师实事求是的把事情写出来,又输入电脑,打印出来。校长想着息事宁人,给家长个台阶,就结了。
丁老师据理力争,不以为然的说“当老师的首要任务就是“传道”,朱春丽跟老师和同学耍心眼,撒谎骗人,咱这是学校,不能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样的学生咱不教育,当老师的天职何在?
校长见他义正辞严,又是教了多年的学校骨干,忙劝“小丁,事情不管你对不对,家长告到教育局了,局领导比较重视,搞不好是要记过受批评的。你眼看着要晋级了,咱不能因为这事,受了妨碍。”
“校长,咱别绕弯了,你说怎么办吧?”“我跟他们几个(三个副校长)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到孩子家,给人家道个歉,表表咱良好的态度,这不就一了百了?”一旁的副校长们也一块跟着打哈哈,丁老师咬着牙说“行,你们先把我班主任撤了,我就道歉,这腌臜货,我是够够的了。”领导就是这样,你像驴似的给学校拉磨,他不记你的好,到了事上,还把你往前推。
校长见小丁是块硬骨头,就找王主任谈,主任是校长提拔的,指唤他,就跟老师指派学生一样,责令王主任今明两天必须拿出方案,找出对策,说白了就是“你想办法,让丁老师去赔罪。”
期间,“聪明的家长”不仅四处打电话,而且给民生网,一天发几个帖子。
主任跟校长不一样,铁打的学校,流水的校长。校长在一个学校干三五年或者提拔,或者交流到别的学校。而主任你只要干不上副校长,这个学校你就得呆下去。主任能不能吃的开,得靠人缘,你把自己当成官没用,群众给你撑腰才是最关键的。
主任把小丁请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酒馆,“老王,那天你也看见了,他们要是正常来学校反映问题,不是火气冲冲找茬,我能反脸?我是脾气不好,可咱论理啊!”
主任边劝酒边说“丁哥,咱就不是处了一天了,你什么人,我知道。谁让咱摊上这样不论理的了?要伦理,事情也不会到这一步。朱春丽要在我班里,我搞不好,打的比你还凶。丁哥,领导说的大多是场面话,但有一句我觉得对,你总得为自己想想,事情拖得越久,影响越坏,三人成虎,以讹传讹,咱都干了十几年了,有多少漂亮事,人家不说!这种事,不知道的还打听呢!”
“老王,我不是不给你面,只是如此下去,群众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受点委屈,就告你,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学生怎么管?班主任还怎么干?要不你撤了我得了!”
王主任听他话里有了缓口,说“丁哥,别说气话,十个班主任,开学前,我好几晚上没睡觉,求爷爷告奶奶才凑齐,容易吗?何况你是老大哥,还得领着他们多支持我工作不是!”丁老师喝红了脸,笑着说“你别拿话哄我了,开学前,你跟我说,小孩子好管,三下两下治的服服帖帖的,现在呢?都让人家赖上了!”王主任硬气的说“这也不算事,丁哥,你就当帮兄弟个忙,明,你跟我去,坐坐就行,别的话我来说。家长要是再不给面,不用说你,我这个主任也不干了。”丁老师见主任难为的那样,“去去去,妈的,这他妈什么事啊!”
第二天,主任带着小丁以慰问的名义,开车到朱春丽家。她爸爸倒也热情,让座沏水,妈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没有笑模样。切入正题,家长表示“现在孩子因为这事对学校产生了恐怖,赖在家里不愿意上,俺们种着俩大棚,哪有时间顾她?……”说了一堆为难以后,委婉的提出,孩子调班的要求。“我当主任这些年,这种事没经受过,丁老师也在这,咱坐下来好好说说,以后我们当老师的多注意教育方法,对咱孩子格外照顾,你看怎么样?再说都快升级考试了,没有必要了吧!”家长脸上带着笑,但语气里却透漏出不可回绝的坚定“实在不成,俺们就和上级反映,把孩子转到别的学校,那以后就不用老师们跟着操心了。”
上了车,主任气的就差骂娘了“有什么样的孩子,就有什么样的爸妈。有样学样,不急好歹。”丁老师倒是镇定了不少,没有一丝火气的说“唉,都贱到这一份上,还差这一步?何况,我现在看见朱春丽就恶心,老牛让老鼠给耍了,调吧,让他们试试吧!”主任没再说什么,这事得请示最高领导。
家长以为这样老师就不敢作贱孩子了!的确,老师们对朱春丽都起了防范心,不用说针对,就是“管”的也懒了,也不敢管啊!家长把一名教师的名声搞臭了,你的孩子还怎么在学校上学?硬上,又有哪个老师对你孩子上心?
校长的意思还是那句“息事宁人”,只要家长不再闹了,你们别做出格,看着办就成。两天后,老师们没觉察的,朱春丽调到了一班吴能班里。
事情发生了,看热闹总比帮忙的要多;全校的老师们‘各抒己见’同时,几乎纷纷感叹“时代真是变了,以前咱替家长管教孩子,家长都是为孩子的错误,来学校请客。现在的孩子可惹不起,都是家里的公主王子,以后实在忍不住,就是啃板凳,咱也不能动人家一指头。又不是咱的孩子,糙好都是你家的种!”
年轻的吴能,私下里也观察着事情的发展,除了好奇,丁老师是自己亲老师,比别人更近一步。
开始,吴能是可怜丁老师,这个岁数了,就因为一棍子,载了个大跟头,让人背后说道,真不值当。后来,有些后怕,屡屡的月考失败后,自己平时也没少揍学生,万里有一,家长钻犄角,丁老师还有个老资格,自己狗屁没有,拿啥讲理?从闲谈杂听中,得来不少教训经验。
没几天后,主任说要把朱春丽调到一班,吴能惊的嘴还没合上,二班几个大个子男生已经把桌子搬过来,朱春丽都坐好了。心说“我的个亲娘,这是什么事啊?”主任安慰说“别管她,越管毛病越多。”一下子由旁观者变成当事人,如同发布会上被点名提问的记者,全部镜头瞬间由丁老师转射向自己,惊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