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杨贵平君,其实彼此少有往来,所记得的,是他的几篇散文;一些刊发过,另有几篇,虽大喜过望地编送上去了,最终也没有审下来。
他很少动笔,偶尔的送来一篇短文,读了教人生出“久违”的感慨,正如他长年的在那个偏远的小厂上班,极难相遇于人潮如涌的街市一般。极少的相遇,他也多是木讷,拘拘谨谨的,把稿子呈过来,就闷头抽烟。不用说,文章做得很美,着意于日常的行止,却又表露人生的寻寻觅觅,就是日复一日走着的上班小路,在那个起了大早的清晨,竟也幽幽凉凉,掺着生活的欣喜和感伤;而月夜的一次泛步,又令他心血为之燃烧,以致认为这灰沉沉的生活于是又有了新的开始。
他一向的寡默。其实人与人之间,若是心灵相通,又何需言语。一样的,在这纷纭的尘世里,大家都不无希望又不无失望地生活,小心翼翼的卫护着仅有的一点自尊,良知间总极易相照的,沉默便成了大家共同的感受,不言正是一种心灵的对话,过多的言辞倒显得市井气,把人心隔远了。
偶然的,听说他去了深圳;依旧是偶然的,在这各怀心事奔忙着的人流里与他相遇,满脸的胡茬掩不住经年的困顿。
“那边怎样?”
“比这边忙——为了钱。”他这般说,迷迷茫茫的。
自然罗,谈不上发财;更何况,就是发了,也还不是我们本要寻求的东西。远去的也罢,留守的也罢,来来去去,除了徒增的岁月,相遇道一声“几年不见,老了”,劳劳碌碌的日子,确又总是落寞。生活的困苦,本不是因为物质的贫缺,更多的痛楚,乃是来自我们儒弱的心灵。
道别,也还是匆匆。日子正是这样悠悠漫漫地铺开,人们都在各自的路上奔忙,免不了依旧的寻寻觅觅,到头来又还是冷冷清清。
那么,走好!人生既然是一场免不去的行旅,风萧萧路漫漫,彼此唯有身心以赴以期不负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