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

时光流逝,
但我们好像从未觉得彼此老去。
                                    ——苏苏

我们是一起来到这所学校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刚刚毕业,小心地藏起自己的忐忑不安,带着满怀的期待,一起从一个校园走到了另一个校园。不同的是,前一个校园是青春,后一个校园是责任。

那个时候的我们朝气蓬勃,带着初入社会的激情,肆意地、毫不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的年轻。胆大张扬的一到学校就当起了班主任,一次又一次为自己换上严肃的表情,生怕被那群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个头却蹿得老高的孩子看出内心的胆怯。胆小内敛的按部就班的带了课,每天沉迷于课本和备课本之中,虽然想象过无数次登上讲台的场景,依旧还是被微微颤抖的小腿带出了一头汗。

上课之余,我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讨论学生。讨论学生的外貌,从发型到五官,从身高到身材;讨论学生的言语,从上课到下课,从回答问题到打招呼;讨论学生的行动,从坐姿到状态,从走路到习惯。我们见得次数最多得是学生,我们谈的话题最多的也是学生。

我们住在小宿舍里,延续了读书期间的作息习惯。在激动的“卧谈”之后早睡,伴着学生的起床铃声早起,按时吃饭,按时上课,像极了还在上学的时候,只是上课时的位置从讲台的下面转移到了讲台的上面。

最主要的是我们都还年轻。我们都记住了最初见面时的样子:青春,稚嫩,单纯,小心翼翼但又激情四射。我们爱工作,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工作;我们爱讨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们爱热闹,爱学校的很多活动;我们爱聚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

我们甚至忽略了那个时候除了我们自己很多人都在的关注的我们的“爱情”。我们之中有的人早早地有了爱情,甚至有几个还是为了爱情奔赴而来,但更多的还沉浸在刚参加工作的喜悦和茫然中,以至于忽略了爱情。

就这样,那个时候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若干年后,我们开始奇怪:为什么别人对我们的称呼从“姐姐”变成了“阿姨”,甚至还有未经世事的小孩子喊出了让人大跌眼镜的“奶奶”,但我们从未觉得我们发生了变化。我们偶然聚在一起的时候仍旧会感叹:是啊,我明明看见你还是那个时候样子啊——长发飘飘,笑靥如花,就像现在看见样子呢!

但为什么别人眼里的我们会那么不一样呢?

大概是我们呆在一起太久了吧。我们不知不觉中已经一起走过了十几年,好像很长,长到我们每次都要伸出手指头去算算自己带了几届学生,和谁一起带的,常常会因为过去很久要慢慢回忆每一届学生的故事,偶尔会把几个班的学生混淆,需要彼此纠正才能记得清。但明明又很短,不然为什么我们总能记起刚见面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发型,衣着,甚至说过的话。

大概是因为我们太熟悉了吧。我们熟悉彼此的家庭,伴侣,孩子,我们甚至了解彼此的喜怒哀乐。我们会像亲人一样互相关心,又像朋友一样彼此鼓励。我们是同事,但又不仅仅是同事。

翻开刚到学校时拍的照片,好像我们的身材发生了变化,发型发生了变化,就连容貌也有了轻微的变化,但是好奇怪,我们看着眼前人,脑海中却永远是初见时的样子——

我们从未老去,我们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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