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对大兴安岭大规模的开发,森林中的灰鼠逐渐不见了,这里的生态平衡被打破了。
到了1968年夏天,我参加了伊万的葬礼。伊万有一张日本人的地图,当年他靠着这张图摧毁了好几处日本关东军的工事,现在他还保存着这张图,这引起了造反派的怀疑,他们就把伊万和地图一起带走了,等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残疾人,吐了两天血后死去了。鄂温克族的老人一个一个地去世了。
1974年夏天,放映队来到山上慰问林业工人,我们从来没有看过电影,瓦罗加和鲁尼一起联络了附近的两个部落,带着酒和肉去请放映队来,就这样我们看了一场电影。在送放映员回去的路上遭遇了黑熊袭击,瓦罗加为了保护放映员死在了黑熊的掌下,我们这个民族最后一位酋长就这样走了。
1998年初春,山里发生了一场大火,从大兴安岭的北部山脉蔓延过来,起因是两个林业工人乱扔烟头。火势非常凶猛,实施了多次人工降雨也不管用。这个时候,妮浩站了出来,她披挂上神衣,手持神鼓,开始跳神求雨。当她结束这个庄严的仪式后,雷电交替出现,大雨倾盆而下。在雨中,妮浩唱起了生命中最后一支神歌,声音苍凉又古老,她没有唱完就倒在了雨中。妮浩为了救这场森林大火献出了自己额生命,她的第六个儿子活了下来,他叫玛克辛姆。
在妮浩的葬礼上,她失踪的女儿贝尔娜回来了,和她曾经救过的偷鹿少年在一起。半年以后,鲁尼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就是这样,不断有人死去,书中写:“我已经说了太多太多死亡的故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会死亡,人们出生时大同小异,死亡却是各有各的走法。”
生活在山上的猎民不足两百人了,驯鹿只有六七百头。我坚定地留在山上,山下的干部来做思想工作,说,你们下山是对森林的一种保护。我只想说:“我们与数以万计的伐木工人比起来,就是轻轻掠过水面的几只蜻蜓。如果森林之河收到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为几只蜻蜓掠过的缘故呢?”我和痴呆的安草儿留在了山上。
我嘱托安草儿,我走的时候,一定不要埋在土里,要葬在树上,葬在风中,只是如今想找到四课想对着的大树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
鄂温克族的信仰是万物有灵,他们生活在自燃里,身边的一切都取之自然、返归自然。如果有夭亡的孩子,就会被装进布袋里,放在向阳的坡上,照着阳光,在大自然面前,人的生死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是森林外的文明让鄂温克人走出了原始森林,走向了现代。
敬畏自然,敬畏每一种的文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