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友们,事籍是人类灵魂的伙伴,当我们走进一本本书,正如进入一个又一个美好的心灵,每一次阅读都会带给我们丰富而深层次的感受。
今天,让我带着大家走进一个小城,步入小城里的街巷,聆听小城里的故事。
萧红的《呼兰河传》成书于她去世的前年,有着民国文学洛神美称的她一生短暂,坎坷又极度悲苦,她用女性独特的视角,细腻的笔触写下了幼年时期眼中的呼兰河,即她的故乡。她笔下的呼兰河城是单调的,有些乏味的,人们的生活是贫瘠的,有些寂寥的,甚至那些个庆祝节日的活动也是带着原始性的粗线条的大红大绿,人们良善又何其愚昧,人们生命力旺盛却又带着一种原始性的顽强。
在那一段段细密的文字里,承载了萧红寂寞的童年,在含泪的微笑中,她回忆中的小城里的故事恰如一串凄婉的歌谣,一组饱含情感的叙事长诗。那片土地是她的故乡,正如每个人,每当谈及故土,都会有一种情愫流过心田。
呼兰河的冬天是别样的寒冷。大地冻裂,冷风如小刀子,风雪之夜会把人家的房子封往。卖豆腐的,卖馒头的,赶车的,照例会上街叫卖,尽管他们伸手出来手背上有着无数的裂口。
呼兰河城并不怎样繁华,但城中店铺也是样样俱全的。
城中有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但最有名的算十字街。十字街上有全城的精华,金银首饰店,油盐店,布庄等等不一而足。只是人们对拔牙的洋医生门前的那个大招牌竟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大招牌上画着特别大的一排牙齿。倘有人正犯牙痛,即使路过这里,也不会用洋法子,而是到李永春药店称上二两黄连,回家含着便罢了。
广告在这小城里是没多大效用的。
除了十字街,还有两条街,东二道街和西二道街。
东二道街上南头北头各有一家学堂,都在庙里设着,一个龙王庙,一个祖师庙,都是小学。龙王庙里那个学养蚕,叫做农业学校。祖师庙那个是个普通小学,设有高级班,又叫高等小学。高等小学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有成年人,甚至有做了几个小孩父亲的。西二道街上只有一个学校,是个清真学校。
东二道街上有个大泥坑子,五六尺深,下雨便成河,天晴又洐生很多蚊子。这大泥坑出过乱子,淹过马,淹过猪,也淹过小孩子。
马车连人带马倒在泥坑里的时候,就有过路的人施以援手,也有穿长袍的只在一边喝彩,也有看着一时半会儿救不上来看看热闹便散了的。
第二天会有人传说那个大水泡子又淹死一匹马,尽管马没有死,但似乎不那样说,仿佛那大泥坑也太没什么威力了。
一次下大雨,农业学校校长的儿子掉下去被救了上来。
就有议论说农业学校在龙王庙里边,冲了龙王爷了,龙王爷降罪在此。还有人说学堂太不好,孩子们一上学堂就天地人鬼不分了。
这泥坑子一年之中淹死一两口或两三口猪,无人知晓,但给当地居民带来了福利:猪肉价格便宜。就有吃病了的便说淹死的猪肉不新鲜,也有人没生病便说那人三心二意疑心重,自己就没事。有不识时务的小孩子说是瘟猪肉,大家便训斥那小孩子,小孩子便难免挨父母的打。
大泥坑子一年之中带来诸多不便不说,更是出了不少乱子,淹车淹马淹人,有人抬车抬马,可没一个人说把泥坑子填起不就好了吗,没有一个。大雨天泥坑涨水,有人扶着街两边的墙走,就说怎么不把墙拆了,街就宽了,墙里就有人说不如在墙根种一排树,以便人攀着过去。却总没一个人说用土把泥坑填平了,一个也没。
东二道街除了大泥坑子这番盛举,也就没有什么了。
不过几家碾磨坊,几家豆腐店,也许有一两家染布匹的染坊,人们默默工作,默默度日,一年四季春暖花开,秋雨,冬雪,也不过随了季节穿上棉衣,脱下单衣地过着。
生老病死也都一声不响地默默地办理。
街南头卖豆芽菜的王寡妇,一年一年卖着豆芽莱,过得平静安祥。忽有一天,她的独子到河边洗澡,掉河淹死了。这事轰动一时也就平静下去了。那王寡妇疯了,也还晓得卖豆芽菜,偶尔会到庙台哭一场,过后还平平静静活着。
就有人喜欢把些不幸的人划在一起,比如疯子傻子。呼兰河这地方,这一类便有不少。他们把这一切不幸者,都叫叫花子。那王寡妇也便划在这一行列,她隔三差五哭上一场,过后便回家吃饭,睡觉,卖豆芽菜。
染缸房也发生过不幸,两个年青学徒为争一个妇人,一个把另一个按进染缸淹死了。
豆腐房也发生过,两个伙计打架,竟把拉磨小驴的腿打断了。
造纸房里,把一个私生子活活饿死了。
人们仍用那染坊发出来的布匹做衣裳,红色的做成大红袍子,给新娘子穿。
打了驴子那人的母亲,竟哭瞎了眼。
那私生子是很小的孩子,也算不上什么。
总之,其余的世界,人们仍平静地活着,并没有改动什么。
东二道街上还有几家扎彩铺,里面有各种为亡人预备的物件。据说人死后,魂买要到地狱里去,所以房子,衣裳都要有,车子骡子也要有,不然怎么走远路,房子里的陈设也要一应俱全,不然怎么起卧饮食。院子里得有使女,车夫,马童,管账的先生,至于狗,鸡,鸭,也是要预备的。
总之,阳间有的,到了阴间也要带着。阳间吃面条,到了阴间也要吃。阳间有车坐,到了阴间也一样要坐。阴阳世界,一模一样。
东二道街上的扎彩铺,扎的就是这些。伙计们懂得怎样扎一个马童,打扮一个车夫,自己却毫不修饰,使人难以置信那些扎的活灵活现的车马,人,物件是出自他们那粗糙的双手。
他们的生活似乎也是苦的。一天又一天的穿上棉衣,脱下单衣。
生,就任其自然的长大,长大就长大,长不大便算了。
老,老了没关系,眼花便不看,耳聋便不听,牙掉就整吞,没办法,谁老谁活该。
病,吃五谷杂粮,谁不生病。
死,很悲哀,父亲死了儿子哭,儿子死了母亲哭,哭完过上几日,送到城外埋起来便完了。
过后仍照旧回家该吃吃,该睡睡,逢清明时节去坟头烧香点酒,聊表心意。
倘有人问人生是为了什么,他们会不加思考说人活着为了吃饭穿衣,死了呢,死了便完了。
呼兰河城里,东二道街,西二道街,十字街之外,就都是些个小胡同了。
小胡同子没有店铺,所以住家们都过得清静,也寂寞。就有卖麻花的从胡同东头喊,喊着走着,有人走上去似乎要买,摸摸是不是热,摸完了也放下了。于是第二家的老婆子也摸。第三家的倒是真的要买了。这家五个孩子,最大的和最小的争抢起来了,只因最大的姐姐挑的是最大的一只麻花,最小的也要,于是五个孩子你追我赶,那孩子们的母亲便拿起烧火的铁叉子奔向孩子去了,不料刚好跌倒在院子的小泥坑里。
那卖麻花的也看这戏看得出神了。只是闹剧之后,那位母亲发威风解除孩子们的麻花,便难免和那卖麻花的争执一番。
且说卖麻花的过去,又来了卖凉粉的,卖凉粉的走了,又是卖豆腐的。豆腐可是怎么吃怎么好吃的,于是男女老幼的都笑脸相迎。那买不起豆腐的就非常羡慕,想着假若吃上一盘小葱拌豆腐该是何等地美,那长到五岁大的儿子竟然长大要开豆腐坊,弥补父亲未遂之志愿,更有甚者,下定决心说:“不过了,买一块豆腐吃去!”
卖豆腐的走了,一天的事就都完了。晚饭后,有看晚霞的,有直接上炕睡的。且说那火烧云照的小孩子脸红了,大白狗变红狗了,黑母鸡变成紫檀色了。火烧云还变化快,刚才还是一匹马,几秒后又成了大狗,还有几条小狗仔追着,跑的跑的又成大狮子了。
便有小孩子开始困倦了,有的靠在姐姐腿上,有的依在祖母怀里已睡着了。
呼兰河这地方,六月天夜里也要盖薄棉被的。夏秋之际每夜过乌鸦,竟有成百成千,去往哪里不得而知,便有大人们给孩子念儿歌:
“乌鸦乌鸦你打场,给你二斗粮……”
天河和月亮上来了。人睡了,猪,马,牛,羊也睡了。燕子和蝴蝶也不飞了。牵牛花也含苞的含苞,卷缩的卷缩。
蛤蟆叫,虫子也叫,夏夜就这样一夜又一夜。夏天过完了,秋天来了。秋天也不过天凉了,夜里非得盖被子。过了八月,女人们就浆衣裳,拆被子。冬天就来了,冬天大地冻裂,冻掉人的耳朵,冻破人的鼻子,裂了人的手脚。
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到“李永春”药铺买些红花擦手脚,治冻疮。再不就买贴膏药,贴了,烤烤再贴,一贴半个月,至于手始终不见好,也不追究,总之耐用便好。
春夏秋冬,四季循环,风霜雨雪,不断交替,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得个自然的结果。只是那未被拉去的,就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一天天把日子过下去。
共读第一天:
呼兰河人善良却逆来顺受,自然却不得已的生活着,在萧红的笔下,他们的生活单调的没有什么彩色,在那样的时代那样的环境下,我们从文字里读出了压抑,那么在这小城里,萧红幼时又是如何生活的,一起期待明天的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