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女朋友,当年以宁波文科前十名的身份考入浙江大学,人也出落得清秀可人,可谓才貌双全。当时身边的追者如云,可惜女友求学心思坚定,对于射来的丘比特之箭一律挡驾。
毕业后留校教书,工作稳定,而“爱情”在她的书本是一个被搁置的字眼。偶尔她也会与追求者一起出去玩玩,然而对谁都不会逾越牵手后的下一步。父母急坏了,眼看女儿直奔30,双休日他们给女儿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专场,从麻省理工的海归、到高富帅法官,再不济也是二本毕业的小白领。只是任父母亲戚如何发力拉拢,女友本人岿然不动。
29岁那年冬季,女友偶感风寒,胃口不佳,她突然想吃块热煎饼,于是外出觅食。轮到她的时候,前面一个男生买了5块,将饼全买完了,摊主也准备收工回家。那男孩回头看看女友的脸色有些苍白,就问她是不是想吃,女友点点头。男孩将5个饼里没有加过辣酱的那一块挑出来给了她,对她说:“看你好像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吃刺激的了,这块里面只加了点甜面酱,没问题。”女友当时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更多的情绪,她捏着饼轻轻咬了一口,接着茫然跟在男生后面。
直到男生觉得有人尾随,奇怪停下来问她要做什么,女友弱不经风地说:“没事,就是想找人说说话。”男生居然也答应了,把代买的饼送到单位宿舍分给同事,然后骑着单车带着她去了湖滨。据女友回忆,那天他们在西湖的一个茶室喝茶,隔窗看着外面正在融化的雪景,男生说了很多趣事,这都是她以往的人生中闻听未闻的。
听她介绍这就是他们认识的过程,后来他们恋爱了,再半年他们准备结婚了。男生来自湖南小县城的农户家庭,当时在杭州一家工厂打工,初中毕业,人长得矮胖。一对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喜结良缘过程中遇到的艰难险阻可以想象。
我问女友究竟喜欢他什么,她想了想,肯定地说:“他,简单,对我好。”女友说她长到这么大,只有他会为她这么一个陌生人谦让那一块饼、只有他会将泡好的绿茶吹凉点,再递给她喝,只有他会直接问她logo与ppt是什么东西,让她扑哧一笑……这份直白、轻松与温暖正是她想要的。
女友与我都很爱看冯骥才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这本书,那对身高悬殊的夫妇,家境与外形都不登对。然而他倆在十年浩劫时期的相濡以沫、唇齿相依,常常让我倆读得感动到泪眼婆娑。我倆常常感慨:原来幸福不一定是别人眼中的模样,它可以是清贫的,也可能是平淡的,但它却是你心里想要的那一味生活,你自己确认就好。
婚宴那天,点心上了一道煎饼,取代了常见的“美点双辉”,每块饼里都抹了甜面酱,貌似不合婚礼常规。人人觉得奇怪,唯有他俩相视一笑,这份小幸福,被旁观的我看得很真切。
如今他们结婚12年了,孩子也生了2个,恩爱如初。上次与他俩一起聚餐,如今已是房产金牌销售的他,据说早已会熟练地制作ppt,并加上漂亮的企业logo。他还是习惯地将保温杯泡的茶放到嘴边吹一下,再递给夫人喝。而见她接过,略为发福的脸上微笑表情依然如睡莲一般,不胜凉风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