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形状各异的男人女人。
我走过嘈杂的马路,一个低矮的瘦女人叫住我,指着脚下的摊位说:“哎!买个靠枕吧”,我看到她的脚下各种颜色的充气靠枕,这个女人在风中站着,腰部扎着挎包,瘦黑的长脸上飘着拢不清楚的发丝。
我上了大巴,几个四川女人叽叽喳喳地谈论红烧排骨的做法,川话把舌头搅来搅去,她们手上的首饰来回摇摆着,她们的男人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我在乡村看到一个瘦小的女人,从苹果地里钻出来,坐上我的面包车,顺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白色手绢,掩住口鼻闷声说:“我最爱干净,害怕灰尘。”我随她进了院子,她立即将一盆水打来,从脸到脖子呼啦啦洗,这个女人每年都会将她的带字儿苹果送往北京,甚至是红色建筑里。
嘈杂的平民街,则有很多上了年纪的老板娘,她们居住在密集的人口聚居地,喜欢制定自己的规则,如果你违反,就扯着大嗓门吵闹,尽管有时候她们面容衰老却长发及腰。
女老师一般会声情并茂又严密地监察着学生的反应,如果发现走神的,会非常生气地训斥。女医生动作又很快,因为她们没有时间和患者聊什么,除非是问诊,剩下只是指挥你脱掉或者撩起或者露出。
我也在高耸入云的摩天楼里看到精致的美女斜着眼睛看我,又满脸笑意迎着一个男人走去。
当然还有见了我就高兴地喊着我的名字,说我皮肤真好的老阿姨。她包裹得很严实,刚从一家医院吊完液体走上大街。
帅气的中年男人,开车停在一栋楼下,热切地等待一个年轻的女子。
年轻的小伙子,在街头唱一首悠扬的歌曲,脚边放一只塑料小盆。
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一个瘦高个的男人拉回来一车菜,和他同样瘦高个的父亲,在清晨凌冽的风中,一筐一筐地搬下去。正午时分,他的妻子一只手怀抱着儿子,另一只手把顾客的菜放上电子称。
我在乡村的道路上遇见认不出我的老人,他背着一张大桌子,说这几天要给他的儿子办婚礼。
有三年的时间,我经常看到酒场上的男人们,肚子大的小的,高的低的、胖的瘦的、有钱的没钱的、有权的没权的,喜欢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性别特征。
比如我在没有关严的门前,看到局长脱了鞋光脚蹬在办公桌上听下属汇报,一边听一边用手抠脚趾头缝儿。
也有一歌长相中庸的男秘书,一看到部长从油菜地里摄影回来,就凑上前,蹲下去帮部长哗哗地拍裤脚上的花粉。
这些构造和女的不一样的半边天,也有的人喝出心脏病、脂肪肝、糖尿病。可是酒桌上那个非常重要的领导人高兴了,同事高兴了,管事的女的高兴了,男的就高兴了。
所以,你会看到一个男子在夜晚满身酒气地在空地上吹牛,说着谁也不相信的大话。
辅导机构的男经理,用极细极阴柔的声音告诉我,孩子语言敏感期到了,他暗示我如果我不舍得花掉一万块来帮助提高孩子的语言水平,他会非常失望。
有次我遇到一个陌生的大爷,在电梯里非常大声又异常熟络地和我说,我胖你也胖,我惊讶地看着他,电梯里的各种美女回头看着我。
我在一个大型地下城吃饭,熙熙攘攘,厨师闷头做饭或打卡,食客闷头吃饭,端着饭的各种男人女人,匆匆走在地下城的过道上,手中端着满满地食物。
这个城市的地表和地下基本被掏空,被盖成各种各样豁大的的场所,供养着各色各类的男人女人。
地下城男人女人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饥饿或者红光满面。美女通常会留下大量的食物,撩发飘走,中年人会抱着孩子,大声喊着快吃,年轻人一边盯着手机,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一个老年女人和一个少妇吵了起来,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我喜欢坐公车的最后一排靠玻璃的位置,这样我就可以安静地回忆和思考一些事情,有时候会流泪有时候也会笑。但是大部分的时候,我会感慨我每天遇到的长相不同行为各异的男人和女人。
但是不论怎样,我还是迷茫,因为我无法防备这些男人和女人的善变,所以我经常会选择人少的道路上回家。我的母亲教会我见到熟人要打招呼,可是有很多人是不愿意搭理我的热情的,他们甚至连头也不抬一下,只是盯着手机。所以,我绕远一点,从一个幽暗的小路上的鸡笼旁绕回我家。
你清晰地看到,这个社会上的路面上布满了扎脚的石子儿,把我扔在任何一个地方,我都会苟延残喘的活着,因为在猛兽与小兽并存的热带雨林,我总是那只战战兢兢奔跑的小兽,我仓皇地逃回到学校,大口地喘着气,我的学生惊讶地看着我,问我老师您怎么了?我想让他们成为猛兽,可是我连自己都管不了。
我会假装镇定地告诉他们,我没事,可是,让我怎么和他们解释呢?他们总在清醒的时候盯着手机,在幽静的夜晚又彻夜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