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华北平原(1)

中国最东边的土地是哪里?东北。

1948年11月8日,当最后一面青天白日旗在锦西葫芦岛消失在海面上时,谁都没有想到胜利会来得这么快。抗战末期,苏联出兵东北,摧枯拉朽一般打垮了关东军,摧毁了伪满洲国;也是三年前的1945年冬天,国民党军队从秦皇岛、葫芦岛登陆,如同过境的蝗虫一般扑向苏联撤走后的权力真空。东北民主联军节节败退,马上就要被赶到长白山里啃树皮,鸭绿江里喝凉水了。那时候说三年后东北会变成这样,两党谁都不信。

解放军闯到关东后有个口号叫“独霸东北”,因为太离谱了,很快就没了声息。没想到一打下锦州,长春,沈阳,还有辽西的那个廖耀湘兵团,国民党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稀里哗啦倒了,就“独霸东北”了。

连主席都觉得胜利来得太快了。

1945年,主席在七大上指出:“东北是很重要的,从我们党,从中国革命的最近将来的前途看,东北是特别重要的。如果我们把现有的一切根据地都丢了,只要我们有了东北,中国革命就有了巩固的基础。”据1943年统计,东北生铁产量占全国87.7%,钢材占93%,煤炭占49.5%,发电量占78.2%,水泥占66%,铁路长度占全国一半以上,沈阳还有全国最大的兵工厂。

现在有了东北!

1948年11月6日,辽沈战役结束仅仅四天,淮海战役爆发。华东、中原两个野战军包围了黄百韬兵团,并对徐州形成合围态势。西北野战军发起冬季攻势,挫败了胡宗南的“机动防御”战略。华北野战兵团先后发起察绥战役和太原战役,包围了呼和浩特和太原。

下一步挪动哪个棋子?

10月31日,中央军委电示“林罗刘”(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参谋长刘亚楼):“应休整一个月左右,于十二月上旬或中旬开始出动,攻击平津一带。”但是有迹象表明傅作义的20个师可能退守绥远。主席的既定方针是:务必将华北敌军就地歼灭。那就必须赶在傅作义跑路之前,提前进关!

11月16日凌晨4时,主席致电“林罗刘”:

“请你们考虑你们究以早日入关为好,还是在东北完成休整计划然后入关为好,并以结果电告为盼。”

主席也知道,东北野战军面临着一大堆困难。锦州血战、塔山阻击战、黑山阻击战、围歼廖耀湘兵团,再连夜奔袭沈阳、营口,能不累,能不需要休整吗?打下东北之后,战士们的思想也会发生波动。东北籍的战士怕离开家乡,甚至有些已经滋生享受情绪。林彪的回电中讲的一堆困难都是实情,休整是必要的。但是林彪无论讲的没讲的这些困难,主席大体都清楚。同日22时,主席再次致电“林罗刘”,还是那两个方案:于11月25日左右向关内开动,12月10日以前到达天津、唐山地区;或者不管蒋、傅军是否撤走,仍休整到12月半再行南进。

虽说是商讨,但是主席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

19日上午,主席收到复电,东北野战军决定遵来电于11月22日出发!这支戴着狗皮帽子的强大军队,就要闪电般亮相华北平原了。

蒋介石在干嘛呢?

10月27日,蒋介石这辈子最后一次来到北平。“美龄号”徐徐降落,蒋介石走下舷梯,站在下面的傅作义立正敬礼,然后向着伸来的那只手握去。

傅作义主张固守华北,非不得已不能南撤。蒋介石觉得有道理。东北已经丢了,现在再放弃华北固守长江,无疑是对军心士气的沉重打击,更不用提国际观瞻了。应付现在的华北共军,傅作义还能喘两口气;但是一旦东北野战军南下,那是无论如何招架不住的。傅作义仍然主张固守,很大原因就是判断林彪不会那么快南下。按照蒋、傅的预计,林彪甚至明年春天化冻之前都不会南下。

不知道在1949年春天,蒋介石看着兵锋直指汉口的中原野战军,再回想起这番话是个什么心情。几年里“美龄号”起飞又降落,蒋介石飞济南把济南忙活丢了,飞沈阳把东北忙活丢了,飞徐州把黄维黄百韬几十万号人忙活丢了,飞北平把傅作义忙活成了新中国第一任水利部长。一步不跟趟,步步不跟趟。黄花菜凉的总比老蒋的筷子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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