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逝去的婺江

（三）

讲起上浮桥，有必要写上一笔。上浮桥始建于明永乐年间，称宏济桥，以铁索连接24艘木船，上铺木板而成。

如今的上浮桥旧址上已建起了宏济大桥，而最早的真正的浮桥并非在东市街这个位置，原址应在十八罗汉处。

根据老人回忆，1937年秋，日寇飞机对金华进行轰炸，上浮桥在轰炸中被毁。后来上浮桥虽然又重新搭建回去，但位置已经往下移了一段距离，桥头原先有三条铺着青石板的窄窄的石子路通向城中，现来往于桥上的人们已看不到了。

每当春夏之交的雨季，婺江常发大水，此时十八罗汉不见了。大人们说十八罗汉正在水下与水怪搏斗，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立马使人联想起“水漫金山”里法海战胜白蛇青蛇的神话故事，法力最终战胜了妖术，自然而然十八罗汉也就成为金华这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风水宝地的保护神。

自从婺江两岸建起防洪提后，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大水了。最近的两次应追溯到1989年和2000年，刚好都是我家乔迁新居的第二年，新房子刚落成时，因相邻四周没有其它建筑物，尤其是靠近婺江的南边，更是显得异常空广。

突发的的大水直逼大楼楼下，我当时还对妻子戏谑道：“放根鱼线下去可以钓鱼了”。

但在六、七十年代，婺江发大水几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时不时又听到大溪发大水了，只不过发得大小而已，而观看大水的最佳处是上浮桥。

当水发得还不够大时，上浮桥交通并未完全中断，桥中间大概只是几米距离那一段有水，水最深处不过平膝盖，汽车涉渡似乎没有问题。

但如行人要想涉渡那得凭胆量，那大水撞击桥面“哗哗”响声，端得是雷鸣一般惊天动地，桥梁似乎也被惊吓得在呻吟颤抖，桥面水流湍急，冲击力极大。

所以贸然过河也是在玩命，即便是汽车过河也须一鼓作气，绝不能半途熄火，否则也是相当危险的。

但如有朝一日真的发大水了，那上浮桥的南端那块通航用的大铁版，立马会被机械吊起，上浮桥交通就此中断。此时不但整个桥面会被洪水吞没，而且通往城里东市街口东侧城墙下（古婺州梅花门的位置），连接上浮桥的那段L型弯道马路也会随即淹没。

洪水以雷霆万钧之力从上游冲击着浮桥，激起浊浪滔天，声震四方。此时虽浮桥已不在人们视野中，但在桥的原先位置处依然可以看到那儿的波涛特别汹涌。

浑浊的河面，激流狰狞，漩涡连环，淡黄色泡沫污垢裹挟着树枝、杂物和垃圾在此处翻滚起伏，旋转出没，时而可以看到折断的大树、泡沫塑料、成片的水葫芦在随波逐流，撞击桥面的水流激起浊浪高达数尺，然后飞越桥面朝西直泻而下。

江面比平时顿时宽了许多，惊浪拍岸，涛声入耳，溅起水沫无数。

此时连接浮桥两端的岸边，观看大水的人们，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尤其是东市街口更是人满为患，熙熙攘攘，好似集市一般。

对如此凶险壮观的洪水，观者大都除了啧啧称奇外，更多的是对大自然的无限敬畏和百般无奈——

为何平时温柔慈祥的母亲河，此时会变得如此暴戾跋扈，施孽无羁呢？可见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重性，婺江在给予人们便利和施惠同时，也会带来不尽人意的天灾，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关键在于如何促其变害为利。

记得刚迁厂到金华不久，便传来一个坏消息，造漆厂迁厂来的一个工人师傅的大儿子，到金华水门附近的大溪洗澡时溺死了，实在叫人扼腕痛惜。

事故说明在未了解婺江水情之前，决不能贸然行事。

听老人讲，婺江有几段河道的确凶险，如水门、马门头、婺州公园到八咏滩汽修厂、自来水厂的取水口的这些河段，每年夏秋都会吞噬几条鲜活的生命。

前文提到我们结伴到自来水厂的取水口去跳水，那是事先已经下水摸清水下巨石的位置、大小及水文的情况，心中对那块水面的水深已了然于胸，因此可以放心大胆的施行跳水，即便如此平时也不敢孤身前往。

曾经一次在大溪发小水过后洗澡时，突发奇想拟从上浮桥的桃园下水横渡婺江回家，游近中流时偶尔抬头看到两岸的房屋树木等景物，都在飞快得后退，其流速之快简直能和汽车行速媲美。

眼见偏离起渡处已经很远，立马就要凫到上浮桥，突想到八咏滩激流的凶险，心中顿生恐惧，于是立马转身泅回，上岸时已经到达上浮桥的河埠头了。

此事深刻教训是：千万不要头脑发热，千万不能盲目涉险。还有一次大水过后，我和瞿家一起在到大溪去洗澡，那时溪里的水还很浑浊。

看似平整的河床，谁知前面会有凶险？随父前行的瞿家小女突然掉进一个坑洞里，不见了，幸好他父亲眼明手快一把她从坑里拎了出来，教人虚惊了一场。

回想1969年山西大伯伯的大儿子伟德来金度假，曾发生过的一幕更显得惊险万分：

那是一个盛夏的傍晚，天气炎热，由我和小弟陪同堂弟到金华的大溪洗澡，同行的还有邻居阿龙。

那天夕阳西照，在大溪洗澡者甚多。日本桥附近的大溪，因时逢枯水期，唯桥墩周围及离岸约两、三米处有一道深沟，水能过顶外，其余水都齐腰深，因此选择此处游泳 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当得知堂弟会游泳后，大家也就放心分头洗澡，即便如此我还是多了个心眼，眼光始终不离其左右。

果然，意外还是不期而至，就在洗澡结束回程路上，走在最前面的堂弟突然脚一滑，失去重心的他就此滑入岸边的深沟。

满以为堂弟对付这小小河沟应不在话下，开始时大家谁也不在意。

但是后来看到堂弟游泳的姿态，好像不是在游泳而是在挣扎时，顿时慌了手脚，立马前去施救，阿龙见状也前来帮忙。

好在离岸不远，当大家七手八脚将堂弟救上岸时，也大都气喘吁吁，累得够呛，当然一半是吓出来的。事后堂弟才吐了真情：他是刚学会游泳的，当时自己一慌也就乱了分寸云云……

回想旧时在婺江游泳玩耍的那些往事，使人倍感亲切，又使人感到那么的温馨，以至于至今仍历历在目。

但这些个美好的回忆，如今已经“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随着时光的流逝，已是人是物非，遗憾地永远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在梦中才能回味的甜蜜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