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长

是的,如你所想,我是受了某些影响。早些时候是有些情感上的洁癖。我对男生总是敬而远之,不管多么优秀的男生,我的心里都是有着敌意。但是,我这个人最重友谊。我和我妈说,我觉得友情是世上最干净的东西。没有任何利益的羁绊。爱情呢,不靠谱。亲情呢,全是虚伪。唯有友情,那么真挚。不知道我妈听见这个时候是不是会有些心酸。也许没有吧,因为我妈知道那是孩子的话,全是稚嫩的味道。

我总是很有规律的被闹钟闹起,然后屁颠屁屁颠走向学校的相反方向,有时候爬去四楼等着小川起床、吃饭,然后跑下二楼去敲下一个房门。说着阿姨好,然后也被他们家的温馨融化掉;有时候,在楼下大声喊:杨磊!杨磊!然后是她妈开了纱窗回到还没起床呢,等会儿。然后我一个人蹲在楼下,画圈圈。那个时候,没人夸我起得早,没人问我早餐吃得好不好。就连自己也没意识到原来自己依赖朋友的就要死掉。

“阿姨,裴佳妮,裴佳妮……”大力的敲门,大口的呼吸。因为要赶在她回来之前告恶状。“佳妮?怎么了”看着她妈妈脸上的慌张,我的心里也乱了套。“没事,她在我后面……”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好笑,向别人的妈妈告自己孩子的状。然后,佳妮,好久没理我。她没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和她说过:不和我玩我就告诉你妈,让她说你!”还记得早些年,在幼稚园的时候,一个叫做洋洋的女孩儿就这样被我吓哭,然后和妈妈说:你不能不要我!那时站在门口的我一顿恶寒啊。孩子的世界只有更单纯,没有最单纯啊。

没错,我对友谊有一种很强烈的占有欲。可能是留给其他感情的位置太少了吧,

我们都不爱玩大家都在玩的游戏。常常三两个躲在阴凉下,然后我临时编的故事给她们听。她们爱玩我说的游戏,她们也爱听我提的建议。她们眼中我不再是大多数人看在眼里的你们定我都行,而是古灵精怪,想法很多的智多星。我们约好一起写书。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然而,五年级的时候,小川说,她家里人翻她日记;杨磊说她妈妈不怎么欢迎别人去家里。而我呢,也同样受到警告:别弄这些没用的!好好学习。我们说得最多的是,今天我家没人,来我家吧。

那时候天很蓝,我们躺在草地上。记忆里还没有什么东西叫做防晒霜,只知道晒久了,看世界会有眩晕的征兆。那时候草很绿,我们甚至有时候会消失在深草里。出来后,是杨磊或是小川为我编的裙衣,而我也会小心翼翼拿着“耳坠”什么的。我以为我的生活里,一直都会是这么的单纯美好,像是透明色的味道。

“王迪,这真的是你真实成绩么?”

“恩。你也不相信我?”我得了全班第二,却遭到除了我以外的人所有人的狐疑。

“没有……”小川的脸上很是尴尬。“但是,你告诉我我不会和别人说。我还是会把你当成朋友的。”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沉迷自己的小说里。但是,在课上我是一直都有很努力。

阮秋说,小川每次都假装不在家,不给她开门。我说不会啊。然后在心里说,她从来不这样对我。有天,我去小川家,举起的手忽然放下。隔着门,我听见她的声音:我不会和她们出去玩的。我不喜欢杨磊和王迪。她们太……我并不想弄清楚,她是为了骗父母还是真的那么想,我没有力气再去敲门了。

一天在杨磊的家,她妈妈当着我和小川的面,直截了当:你们几个凑在一起能学习?都回家学习去吧。一天天就知道玩!然后,推攘着我,我看杨磊静在那里,上一秒我们还在嬉笑。“我叫杨磊,磊是三个石头的那个磊。我爸说,希望我像男孩子一样,光明磊落。”就因为这个自我介绍,我和她做了六年的同窗好友。我喜欢金色。她说。我喜欢火,所以就红色。小川说。那我就喜欢水,就选择蓝色吧。我总是无条件的在她们剩下的选择中再迁就自己。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让我很难过。六年级下半学期,我悄无声息的转学,为了奔赴我的被憧憬了的“未来”。小川说,我会想你的。我会给你写信。杨磊,倒还是不会矫情。然后,我们连拥抱都没有,就这样她们进教室,我走向校门口。那时候太小,还不懂的感伤。但是两年后的重逢,我们几个还是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轮流着,双方拉开十米,然后跑过去,给对方一次猛烈地“袭击”。

转学后,有个男生跟我说:王迪,我恨你。我刚走了一个同桌,你就来了!他笑得很友善。可是,我却是还没习惯和男生有交集。我看了看他,没说话,然后听见满教室的嘘声。

这是我转变最大的半年,性格来了个350

°旋转。班主任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们班上打架的、骂人的、谈朋友的……我错愕在那里,这些都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本来你们班班风就不好,只是你以前没发现而已,你只是比我早来半年而已……但是我什么也没说,我觉得这样的真相她不配知道,一个总以为学生多喜欢自己的老师,我期待你被所有人骂得狗血喷头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得意模样。我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富宏,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生很让我喜欢。低调,开朗。我们上课什么也不干,就是一顿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那么的投机。老师期末调座位,把我们中间加了一个人。课堂上,全班坐在那里。我走上讲台:

老师,老师我近视看不见黑板,我想往前调一个位置。

之前不就坐在那里么?

之前?我不是之前懒的理你么?我在心里恶狠狠的回复。老师,我要和富宏坐前后桌。

不行!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清楚?你们俩总是说话!耽误别人学习!

耽误谁学习了?

我这也是为你们好……

然后,我发现富宏不怎么爱理我了……尽管下课的时候,她会回头说很想我。但是,我发现友谊这个东西真的是距离问题。我们不在一起上厕所,不在一起买东西,还有就是,她不再会因为我拒绝原来好朋友的要求了……

我第二个好朋友叫做小宇。她是一个太过叛逆的孩子。打架,有天她和我说这是他爸用的打她的皮带。然后放学的时候,我看见她从腰里面抽出这个东西。把那个女生打的很是狼狈。她揪着那个女生的头发,还碎语。我没帮忙,但是也没阻挠。后来,她变得更加嚣张,一天她拿着皮鞭打到了我,明显有一刻的慌张,但是她什么也没说,掉头走了。我耳迹残留:草,要是不帮我的话,就别给我捣乱!你他妈的并不了解我!

回到教室,我是第二个到的。孙冰洁看着可能还有的伤痕,劝我别生气,她不是故意的。没生气。多大点事情啊。之后,我们三个好的像胶是的天天黏在一起。小宇让我去她家陪她,她自己一个人不敢看鬼故事,但是很想看。然后,我就像依附在她世界里的精灵一样,在她身边,或左或右。她家里很有钱,东西都到处乱放。中午饿的时候,每次都是她请的我。总是拿起随处可见的钱,她说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她说来我家你请客干嘛。然后我就在也没有和她客气过。

有天她说她喜欢一个男生,有天她说她恨一个人。他的世界我无暇顾及,只是看着我的好朋友日渐憔悴,我对男生的普遍敌意又是一阵浓烟骤起。偶尔,我会带她来我家,那是我曾经的朋友也没有过的待遇。给她吃我妈做的饭,我觉得她应该很喜欢,因为是有家的味道。我带着她一起学习,看着我那么努力,她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过多提及。她和我提很多关于失望,关于死。那时候,我并没有向这方面想很多,而且我不大想对自己不熟知的世界过多评论。她说,我听。直到有一天她真的剪成了短发,她曾经说过:烦恼像是头发,剪了就会开心了。但是她并没有因此开心,她笑得很大声,但是没有我笑的那么真实。她和每个人都说:你看那个傻逼,笑得好开心啊。我听了并没有不爽,我想这是我好朋友说的又不是别人说的,没事。一天孙冰洁告诉我,她去医院了。那个男生走之前和她见了一面。我被吓坏了,我告诉我妈,曾经从不限制我交朋友的妈妈和我很严肃的说:别再和她在一起玩了!我没听,还和老妈大吵了架。我们继续厮混,但是她还是感到了来自于我妈影响下的疏离。毕业的时候,班主任说:没成想你学习这么好啊。那天领毕业证的时候,我笑的是半年里面最明媚的。她走到我身边:我先走了……然后,在我的世界里,她真的先走了……没有征兆,没有讯号。删了扣扣,换了号码。“她不上初中,和父母去做生意去了。”孙冰洁说。“然后”很嫌弃的走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生活也没有让时间慢慢教会我去懂。就这样,没有逻辑的。这两个好朋友一个离开,一个步上即将离开的旅途。孙冰洁后来跻身差生之列,打架、骂人,在自己姐姐的庇佑下越发嚣张。我呢,也一样。初一,我认识了一群初三的学姐,然后在她们的关怀下“茁壮成长”。

“你知道么,那个谁谁谁说不让我和你玩。”最好的朋友原子说。那个谁谁谁,是原子最开始的同桌,我转学后的同学,小宇的某个表哥。“为什么?”“他说,你不好……”顷刻间,我发现那个仅有半年的六年级有太多的真相。“你得罪他了……”“我和他并没有交集啊……”“是啊,那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谁知道,可能是我天生对男生的反感激怒他了吧。也可能是小宇和我说了什么他的秘密他生气了吧。管他呢,一个路人甲而已。

小川来了一封信:说是我离开的第二天就梦到了我。她相信我会回去的。杨磊了无音讯。然后星期六我第一次一个人坐上我生命中最远的公交。小川说,杨磊找了男朋友,可能没时间陪我们了……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滑稽可笑,我想象不出那个比我还男人的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是靠我的薄面约到了她。头发,不再是和我一样的短发,披散着,很是淑女的模样。我们嬉笑怒骂,她在那边没有插话。后来我们走在街上,看见一个男生老远就喊:嫂子!她很高兴的一直搭讪。把我们晾在了一旁。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当年的模样,很认真,还是有点小磕巴。她在那边笑的花枝乱颤。记忆里那个女孩儿变得模糊不再清楚。

王迪,长大以后,我们要买个大房子,住在一起,永远永远……

王迪,听说你写的那首关于友谊的诗歌获奖了啊,发表在哪里啊……

王迪,我们的小说你写了没有啊,我的那部分写好了,哪天讨论讨论啊……

我叫杨磊,磊是三个石头的磊……

哈哈,别扯了,我怎么会有男朋友?我可是男生诶……

她比我还坚信自己是个男生,比我还不相信爱情,比我还……

可是之前的她在这么耀眼的阳光下被融化啦,现在的她在我的目光里更为真实可靠……“杨磊她不念高中了……打算……”小川和我耳语,眼底竟是和当年小宇和我说孙冰洁时候一样的鄙夷,和我当年说小宇时候一样的鄙夷。难道这一刻,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么?

“我要搬家了。”小川说。“那我去看你。”可是当我乘车走更远的路,到的时候。却联系不上她了。陌生的地方,我有种永远不会遇到的绝望。事后,她和我解释,家里停了电……好巧不巧,就这样不会再遇到……最后一次通话,我和她说我上了重点。寒暄、寒暄、等到寒暄不下去的时候,她对我说:王迪,我读的是文科……王迪,你学习真好……王迪,我们不是同一路人……我,不想念了……

我妈说,是因为我们之后的人生路不同,所以她才说的那么伤人……

后来手机丢了,所有的误会也都被偷了。真实不知道是该怨恨还是感谢,现在的我连回忆都支离破碎。就这样小学的那些人和事,在记忆深处被掩埋,直至无影无踪,好似没有发生过般的不再勾起伤痛……

我妈说,洋洋死了。

哦。

你还记得么。宋洋洋。

记不真切了。其实她是我记忆中唯一一个记忆最深的幼稚园女孩儿。她很白,白的不正常。她很羸弱,被我说不和我玩就会被妈妈抛弃的说辞吓哭过。

白血病。

哦。

看见他爸了。之后的几年,我妈常说这句话。

哦。他爸疯了。这我知道。孩子走了,老婆离婚,当初的甜蜜,现在的风雨飘摇。那个时候,才觉得原来死亡可以来的这么早。忽然理解了小宇的绝望,没有温情的豪宅里,不敢一个人做喜欢的事情,唯一的好朋友除了和她一起吃,听她说着自己的哀伤,不理解,没安慰,还有过警戒和防备。我觉得当初的自己很不合格。我有着来自家庭浅浅的爱,和对爱不是过多的期待。所以自然不懂得,她说的那些忧愁。小宇说,你看她笑的和傻逼似的。是的,那时的我身上带着小川和磊全部清澈的记忆,像是透明的水缸里浅色的鱼,把眼泪看做牵强的笑。我不会喜欢上什么人,所以不理解那份叛逆期的疯狂。我把她当做可以骂我打我我都不会废话一句的朋友,但是我心里对她行为的不认同、对黑暗她思想的全部渗透还是没有很成熟的理解。我从不说谁的是非,但是我从不阻止谁说是非。小宇伤害过那么多人,我看到她们从最初的倔强到最后的哀求放过。她们凌乱的衣襟,蓬松的头发,还有黑色的眼睛失了色,可是我没有帮,我和孙冰洁说,小宇这样很过分。然后,转头小宇说,你别一天没心没肺的啥话都和别人说……你以为孙冰洁很单纯啊?……那个叛逆的女孩儿,曾经包容过我的世界那么多不相容的东西,究竟我是做做到了何种程度让她可以就这么一句话都不说,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留就这样先走?

直到今天,小学之前那些朋友们,她们都是这样。没有征兆的渐行渐远,没有人回头看看我还在那里等着她们……她们都是这样:都说长大了,就会忘了当初说的话,可是我们不会的,对么?恩。

我和我妈说,我这辈子就看中的是友谊。我妈的表情看不出悲喜。可能是她早知道太年轻的时候说的话都不可靠吧。

小川说,我最讨厌王迪来找我。我敲门的手悬空在右侧。

小川说,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为什么要骗人呢。我看着成绩单,脸上还挂着前一秒的笑,没有温度。

阮秋说,小川那个人骨子里就是……不是那样的!我反驳。

那个男生叫杨磊:嫂子!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说:咱长大了,就买一栋大房子,住在一起,永不分离!

杨磊说,你疯了啊,我是男生啊。你们以后都要嫁给我!然后嘿嘿的笑,短短的头发,俊朗的眉梢。

富宏说,好舍不得你啊,你不在我后边怎么就这么寂寞呢?然后,某天,我转头收拾书包。“那,那我先走了。”然后,挽着那个叫做“最美不过”的姜楠挥手说再见,我看到姜楠的脸上倒是很平静,没有朋友失而复得的叫嚣,倒是事情本该如此的叙说。

孙冰洁说,你别生她的气,她不是故意的。半年后,王迪?她?同学而已。、这个人啊?和她不是很熟……

小宇说,你别天天没心没肺的和别人说着说那……你以为所有人都当你是朋友啊……

小宇说,我先走了。然后留下被老师表扬的我一个人冻结在无法言语里。

那个很清澈的记忆,那个本不该有太多悲喜交织的记忆。青葱岁月里,没有谁肯为我停留么?截至于此,了,么?

说到初中的我,你可能就会看到我现在的模样。诶呀呀,那时候的我活的是相当的嚣张。因为我是初一中唯一一个住宿的,仗着初三的九个学姐的保护,活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谁叫王迪?”一个瘦瘦的女生挡住了我要的阳光。我把趴在桌子上的自己拎起来,很平静的说“我。”其实姐姐我当时也想雄赳赳、气昂昂的霸气回复她“老子就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王迪!”但是拜托,刚才闯了祸,最起码有点自知之明好么。现在人家找上门来,我两腿不软就已经相当给力了。“就是你刚才骂那个我弟弟来着?”那个女生对着看起来那么老实的我瞅啊瞅的,仿佛这段对白发生在我俩身上是一场旷世奇迹一般。你弟弟?那时候初中实行“先认姐、后认妹,之后再做媳妇”的不成文的规定。看着她和上午那位口出狂言的他,装的和真的似的那般的狠模样。就是了!“是我。”当时我就想,我就是承认了你能把我怎么地。你还能不讲理不成?“行!放学别走!给我等着!”好吧,事实证明,那时的青春除了不讲理什么都讲。比如讲课、讲题什么的。当时我坐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也没想过要跑,因为并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反倒没有恐惧了。人家让我等着,虽然我没答应,但是也没反对不是么。那好,我就等着。等啊等,最后食堂没了饭。我终于知道我接受挑衅之后将要面临着什么了——肚子挨饿有木有。

“谁叫王迪?”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我的点击率为什么那么高。(⊙o⊙)…那个被我不小心被我骂了的初三的学长的最好的哥们站在那里。“我。”我弱弱的回了一句。要知道那可是棍儿啊。我们十中的棍啊。校长说要撅了三年还没撅了的棍啊。然后,一个最疼我的学姐打水回来看见我,“那个谁,别和她一般计较……都是误会……”我知道只有她说的误会,他才会听吧。他们可是小学六年加上初中三年的同窗情谊啊。然后,姐姐在初一时候引发的全校性蝴蝶效应就这样销声匿迹在发生之前了……

我不知道我这一嘴巴下去有没有当初小宇打的那么响。“你要我怎么做?”“说你错了。”“对不起,王迪。我错了。”那个女生在我面前廉价的眼泪让我瞬间对自己的霸道感到恶心了。我讨厌别人这幅张牙舞爪的模样,如今我也是这样的持强凌弱,让人咋舌。我已经举起来的手在空中摆了摆,打人不打脸。我觉得我这份张扬显得那么可笑。“你走吧。”我在那个准备看我动手的精彩表现的同学面前,有些无力了“以后,该说的说。”那个单字一个蕊的女孩儿就这样走掉,带走了那时候我溢满的嚣张。

“今天晚上,我们打群架,你来不来?”“怎么了?什么事啊?”“还不是有个女的抢了她对象,还说要打她!我和你说,你不能这么怂!”这个学习超好,还是班长,长得乖巧的室友在我面前就这样清晰了容貌。“如果我班早放学,我就去。”还好,我班放学放的晚,我又一个人拖拉着地,故意慢吞吞的赶到了“案发地”。“那个谁被打了。”“啊?你们不是去了那么多人么?”“还不是你悦姐!人家说单挑,她让她俩就单挑!你看她那样,打架哪行啊!”班长鄙夷的看着还在哭的主角。“说是什么要讲什么江湖道义。后来看她被打的不行了。才去帮忙,像疯狗似的往死里面打!”她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初中还没有那么疯狂。

“迪姐是谁啊?当年不是把咱小宝哥打的谁都不认识了么……”我越发觉得我还是喜欢那个老师眼里乖乖的她,不喜欢她有的没的开着玩笑让每个人都嗅得到有硝烟的味道。“那时我们是闹着玩的……”他打着马哈。“你闹着玩,人家迪姐可是来真的……”那时,我真就在心里破口大骂了。后来原子和我说笑,那天韩阳还说你在自习室“大开杀戒”,我当时还不信呢。刚才真就见识到了……我笑了,不知道她在听完我当着全班面前读的那份“检讨”的时候又会用什么表达自己的“见识”。

然后,我就一个人,买了人生中的第一罐酒,走在马路上,两个小时后到了家。我爸沉着脸,只是问为什么这么晚。我妈倒是着急的给了我一锄子。我妈说,你别住宿了。我说我想住。我妈说学校不让住……

第二天,我遇见了一个室友。她问我没事吧。我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在泪光闪烁里,我看见和我谁在一张床上的她;和在我上铺,每天唱着“宁夏”送我们入睡的她;洁癖,不招人喜欢的她;和第一次见面就说以后你就叫我姐吧的她……还有因为我的一句话,半夜爬起来却没有忍心叫醒我的她们……

在说我很好的嘶哑声中,我看见她离别时,我宁死不开门的自己;她离开时,我死也不要在窗口看她一眼,却在车声响起一刻,拼了命的冲到楼底,要她最后的拥抱的自己;她打来电话要我赴这最后的宿舍欢聚,我撂下电话,不久便接到她让我身体不好就多多休息。我害怕离别。当初小川她们走的无声无息,我很难过;但是她们现在这样大张旗鼓,只会显得我更落魄。一个人在这所初中里,开始变得孤立无援。一年后,那个姐姐来找我。她让我捎一句话给雪姐:当初是她的错,希望雪姐可以原谅。看着她那么虔诚,我也不忍心说我和雪姐也是很久之前便断了联络。看见她那么难过,竟然毕业之后,又来到这个地方特意找到了我。我骤然觉得,我已经慢慢地开始接触过多的离别,渐渐麻木不仁了。

刚哭完,心情超好,拍了拍一直沉默的借我肩膀的家伙,我笑了。这时候,看见原子茫然的走向学校。“干嘛呢?”她疑惑“怎么了这是?”“没事儿……”在此刻我知道:将告别之前的张狂,重新回到我可以驾驭的生活了。

原子说,我是原子。她是李(离)子,你呢。就叫分子吧。这个女孩儿,是她先问的我你和我关系好还是和刘婷关系好?这个女孩儿,是她先说的:以后这个手势就是问你上厕所么,这个呢,就是去卖点。然后我们整整三年里,差点忘了上卖店是什么手势了。下课,她回头,我们默契的去厕所……原子说,可能毕业之后,我谁也不记得。只会对你和李莹有印象了……原子的每句话,都很感动我。不知道她自己意识到没有,她的每句话都很煽情。

莹子很漂亮。人也很好。但是总是有好多人说她这这那那。她不生气,每次都是安慰被流言蜚语气的要飞起来的原子和我。莹子是老好人,不懂得拒绝。莹子家里很有钱,却总是被人说很贱。可能是她总会被男生骗?不知道了……我不关心她什么,只是知道你是我朋友,我就不想别人欺负你!我们翘课,翻墙出去在我家,我给她们蒸我拿手的白米饭。我们拉上窗帘,在炕上捉妖。我们通宵看电视,挤在一起互相取笑昨晚睡得睡姿最好笑。莹子很花痴,被她拉着到处躲着瞄着帅哥到处跑。莹子舌头有点大,说起话来着急的样子最好笑。

我们三个之间从没没有过什么隔阂。我们一起智斗利器失窃案,一起把小偷玩的团团转。商凤娇说,王迪。在你心里是不是没把我当过朋友?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没有刘婷重要?这个一直和我上课传纸条的女孩儿,这个初中骤变太多的女孩儿,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受伤。其实,刘婷只是我的同桌,那时候我对她还没有太多的情谊。但是,你给我的友谊是我接受不了的霸道,不能喘息。后来,我们三个把这个小偷同桌整的梨花带雨的时候,商凤娇站在她身边,眼睛看着我。像是有千言万语要问我。却是终究什么都不说。

后来她说,即便她偷了东西。时间也会将段记忆抹去?你又何苦咄咄相逼?

我就是要她承认!

如果承认了,那你要她以后怎么做人?

她不承认,那别人就会认为我骗了人!那段时间我确实是把她逼得无路可走……每个人都纵容着我的过分。

王迪。即便你很过分,她也没怪你。我也没怪你。

我忽然觉得我可能失去了人生两个最好的朋友。每个人都会犯错,所以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不是么。真相已经大白,为什么还要纠结让她在亲口承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就要承认。

老师说:给你两个选择。她承认,你当全班同学的面为你的之前行为道歉。或是就这样算了。

我选择前者!

老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你只能选择第二个!黑白不要分得那么清楚。凡是给别人留一条后路!

然后我和她俩使了使眼色,和刘婷“和平相处”中让她百受折磨。终是一天,她问我:你是不是在心里就和我关系不好?

当时我真的很想说,是啊。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人和你做朋友?!但是想想之前的接触时她也很可怜的身世——一个不受宠的姐姐。我终是什么也没说,看见她伤心地跑了。这样算是为原子报了仇,谁叫她总是暗地里坏原子,也算是我我要的正义出了头吧。

后来原子和我说,李莹和咱俩不是一路人。她是不会读高中的。她家里面的人都是经商的,很有钱也很吝啬。但是唯有莹子一个人好……后来莹子真的没再读了,但是也没有继承家业,自己出去闯。后来联系的很少。每次也都是客套。偶尔兴起,打个电话也不是她忙就是她忙。她也还是会和我说,谁谁谁和她念一所学校。谁啊?就是那个,那个啊,初中我常和你说的……她也还是会说,没有男朋友啊。虽然追她的很多,虽然她接受过不少。“哎哟,那都是玩玩而已啊。”后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北京找她,结果因为她的一句对不起,我又退了车票。回到宿舍,我哭得昏天黑地,然后第二天我决定我不会再将她想起。原子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和莹子吵架了,莹子说我不理她……“没有。”其实真的没有,只是我忽然对当初小川对我的那番说辞有了新的领悟。我们真的无话可说了。我妈说,可能经过了近两三年的社会历练,李莹变了:她生活的环境圈子里面的人都这样,随意她察觉不出自己错在哪里;她也不知道你作为一名学生会因此付出的代价……

上了高中后,很想原子。每次都说“我好想你啊”希望她回答“我也是啊”后来我们都忙啦。节奏太快,竟然可以忘记想念。上了大学之后,最想和原子煲电话粥。每次听到她纯正,不会被同化的东北口音,就会很开心。但是,她好忙啊。比我都忙。渐渐习惯了少联系,渐渐习惯了不轻易说我好想你。我发现时间让我变得不再那么矫情了……

原子当年说,可能初中毕业后,我谁也不记得。只对你和李莹有印象。那时候,我还不相信。我一直笃信我生命里的所有痕迹都会像是编码一样记在心情里。现在的我懂了,有的时候是不愿意记的那么清晰,有的时候是想要记住也无能为力,那些年少的记忆,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好久不见!

你是?

我是xxx啊。

好想问问她,你是我高中同学还是初中同学啊。但是,没好意思。聊着聊着,她怒了,艹,我是你小学同学!

对不起,我真的以为我会记得。曾经。

现在的我总是记不全无关紧要人的名字,他们像是过客一样在我生命里,离了又去。当初我就是怕他们会逝去,连回忆都没有星星般哪怕是半点的提醒。但是,我却是高估了自己,有的时候,我的记忆比时间还薄情。我早已在某个瞬间忘记了曾经说好不忘的一些什么。

原子说,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那句好想你啊,就这样被尘封在心底,不是你连这句话都配不起,而是它太重,却是我真的提不起。

后来郝静和我说,当初你来我家,看到我家之后对我说,好可怜啊你。那时候,三年都没有流过泪的我瞬间泪如雨下。那个曾经和我百般要好的女孩儿,在某个熄灯的夜,说着一段听起来很是感伤的话:原来,人总是被自己在乎的东西羁绊住脚步了……

我和我妈说,我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友谊。

然后,我好朋友说她最讨厌我每天喊她起。

然后,我好朋友拿着名单问我到底有没有抄袭。

然后,我好朋友披上了别人的温柔。

然后,我好朋友拿皮带抽了一下,在我脸上。

然后,我好朋友把我拉黑,因为我把她男友臭骂了一顿。

然后,我好朋友和我说,我先走了。

然后,我好朋友说,王迪?小学同学?这人?不太了解?

然后,我好朋友和我说你到底怎么他了?他要这样说你?

然后,我好朋友在电话里面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我也没有时间和你说太多……然后,我一个人,愣在寒冬中。身上裹着刚才匆忙接电话没来的急裹好的外衣。

然后,我好朋友说,迪姐可没闹着玩。

然后,我好朋友说王迪别闹了。我真的不住宿了。

然后,我好朋友说其实这次找你,只是想拜托你帮我和雪姐解释下。

然后我好朋友和我说,王迪,对不起。你可不可以别来北京了。因为,我临时有事情……

我和我妈说,我有点害怕了。害怕再去相信,还是会有人把我丢在原地。我妈说,就是这样子的。你们的以后不一样,疏远也是自然。这么多年,小学六年,初中三年。九年时间,现在的五年之前。我还在重复这句话,妈妈在听,仍是没有什么表达。

就是这样,我在曾经的这段地久天长的许诺里,渐行渐远,遇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只是还没到站。我还是晕晕乎乎得一如既往和周边的人打着招呼。曾经一度,我以为我会遗忘。那么用力的去遗忘,却总在某个瞬间很轻易的就被想起。龚怡说,既然想起,就存起来吧。装在心里也很好的。嗯,即便像是孟波说的那样,注定是生命里的过客。但是是很美丽的传说,不是么。这么多年,我一直执着不愿想起来我们之间所有的甜蜜,就是害怕回忆过很终会落幕的苦涩。尝试了很多方法去找到你们,散落在某个街角的天使。可是,最终无果。我潜意识里一直坚信,我看不见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所以我的全部思念是徒劳的。可是,当有关年少的心事一旦封印解除,我却发现它还是那么清晰。如绿水几许。

忘了8年前那首稚嫩的诗了,只记得文中有说过:友谊,是连接彼此的丝带……丝带么,怎可能不会有牵扯?你们好么,曾经活跃在我青春里面的地久天长的誓言主角,不用回答。只要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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