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庆忠
各位新老朋友，大家好！
这一次我一到咱们村里呀，就希望和大家见面聊一聊。
转眼又几个月不见了，夏天来的时候，带着50号人在这里，热热闹闹地做研究、做调查，把咱们村子的宝贝翻了个遍，把咱们村子的几条大沟也走了，我的学生们都收获满满。离开这里之后，他们说这里的山很美，这里的人更美。所以走过之后，我的学生们讲着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我感到特别温暖。因为我们一起下乡来，不仅调研资料，更为重要的是，要为村里做些事，为家乡做点贡献。
我今天在这里已经是第三次。
我很高兴，愿和大家分享。主要是在座的各位，一共有72位梯田协会会员，大家都很了不起，你们是知更鸟，知道这件事情真的要来了吗？我们要来了。
你们敢于大胆地走进梯田协会，不仅仅是为自己做事，还想着为咱村做事，为别的老百姓做事。这个很了不起啊！如果咱村4525号人，能有1000人有这样的想法，咱村就会是全国的模范村。所以咱们70多位会员，还有没入会的为村里办事的人。咱们把这样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叠加，总有一天咱们梯田协会就真的能够成为传统村落的重要组织。传了几百年历史，700多年，能够把为这个村庄做贡献的人汇聚在一起，我们对老一辈算是有一个交代。肥定会长和我一起走到坟头，说老爸老妈就在那看着儿孙们表现得怎么样，我们的后辈子孙也等着呢。我们这个年龄段的都有孙子了，回头孙子们长大了会说。“爷爷奶奶很了不起，据说当时的梯田就要完蛋了，人都要跑光了，但是爷爷奶奶组合在一起为咱们村保护了3589亩的梯田！”多了不起呀！
人活一辈子，为啥呀？就是为了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构成了我们这个人生。一辈看着一辈走，我们从年轻娃变成了白发老头子，然后呢，孙子看我们变老，而他渐渐长大。
我们不知道我们祖先怎么过的，但是现在的状态就知道老祖宗也是这样过的，就这样一辈又一辈的。怎样把我们的日子一辈比一辈过得更好呢？这是大家要想的事。
刚才贺局给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对大家来说，既是新的，也是老的。说它新是因为昨天才把我们的梯田材料送到联合国粮农组织去，说他老是因为打2014年，贺局就开始，在涉县积极地推动这项工作。所以，我上一次说，我们王金庄作为涉县旱作梯田的核心保护区，如果你们家有一天富起来的时候，别忘了感谢他。
为什么这么讲？2014年的五月开始。咱们就被评为第二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我上次提到也正是因为那一次评审，让我知道涉县是有能人的，有文化人的。
仔细翻阅认识后，别看我是大学教授，他是县里的农业局局长，我得拜他为师啊。到目前为止，咱们王金庄村的各种各样的知识，我都是从他那儿学来的。他打哪儿学来的呢？他跟你们学的。你们是老师的老师啊！
我们从14年开始到现在。走过五年的申请遗产之路，他在背后在台前做了各种各样的工作，到东亚会上到日本去讲，到中国各种各样的会上去讲，只要他抛头露面，他就讲王金庄，在县里面积极推动，他又不是大官，他做事情很难的。在这种情况下积极地帮助村里做各种各样的工作，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每次想到这一点，我都对他幸存了一种特别的感情，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实际上都得益于这样的地方官。
经过中科院，把申遗的报告一直到农业部审批。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假期在这里做调研的时候，正是他带着县委书记跑到北京答辩。那次答辩啊。我们90个亿产地。已经申报全球遗产，也就是说最终有20几家经过初评之后可以来参评，他们来答辩，答辩之后，20几家县委书记中评选，我们涉县能在20几家中入选申请单位，能脱颖而出，特别不容易，评选为四个中的一个很难的，他们做了很多工作。但是你们更是做了很多工作，来到这里，看到这些品种，我感到在座的各位，把老种子汇聚在一起，不敢想象。
我走过91个遗产地的1/3，不能全走到那儿，到目前为止，这个村子就有这么丰富的品种，今天贺局告诉我有74类作物，180多个品种，你们储存了多少宝贵的资源，这是宝贝，谁说你是穷老头？有一天别人都饿得不行的时候，你们家还有百年的谷子，还有炒面。他们也许一天能挣两万块钱，但品尝不了你这么多的品种，你坐在家里就能品尝20个30个品种。这就是我们这里边藏的宝贝。
这宝贝怎么用啊？这都是宝妈们、80后、90后都积极做贡献的结果。肥定会长特别开心啊，这几个上了年纪的也感到特别开心。
外边来了那么多人，梯田协会的人都在忙里忙外无尝奉献。我们的生活里就缺乏这样的人。我们70多名会员都以这样的姿态对村里做工作的话，那王金庄就真的了不得了。
我们前面有榜样。村书记，会长，我们退休的老师。老师退休了挺舒服的，但还要挺身而出为大家来做事，这是每个会员都知道的事实。
我们就盼望着吧，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好的。
四选三没有一人能说这是板上钉钉。还要跑到咱村看一看。你们吹得有那么多品种，是真的假的？11月还要有老外来，假的会生气地骂出来。做一个世界文化遗产地新的村民，这就有了新的要求。我们等，一点点看。看完了之后，跟我们画句号的时候啊，画得特别的理所当然，说这个村就该成为世界文化遗产！多好的事啊！我们耐心等待，过了三月份到四月份，要是能审批成功，咱们就一跃成为15个之后又增添了一个的遗产地。那个时候我们就举村大庆。我们梯田协会72人上街游行去，举上标语，为咱们村成为全球遗产感到高兴。
所以我们热切期待。
是不是等着就行啊？今天被选为全球遗产备选名录里。是我们努力工作的结果，没有这些有形的东西在这儿摆着，没有你们付出的汗水能有今天吗？一定不会。所以，今儿开始咱们把申遗都交给贺局，还给他。等明年4月份有个好结果。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该干什么还得好好干。下一步才有更好的明天。
这是申遗的事情，事先通报一下。
特别担心答辩得好不好，能不能给划分高，听说入选了，我比你们都高兴。因为从2015年来到这里，我带着我的学生就在巧芹家那个南院，这里做调研，夏天热的不得了。冬天冻得手脚冰凉。一转眼四年等来了。我的学生们工作的工作，读博士的读博士去了。
他们都有变化，那咱村也有变化。我们也算为了申遗做了一点儿工作。工作也得到了回报。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对他们都特别好，这个事情是我们多方力量共同推动的结果。我们后续还要积极努力。
这是第一个事。
作为地方官，往办公室一坐或拿着笔，一天过去了，但贺局陈科长他们没有，他们从县城跑到王金庄比村里人还回得勤，正是有这样的人才有今天。我们就得向他们学。
我做了两项工作。第一项就是梯田协会能让外边资助。我们现在还穷。我期盼着会长成为董事长。要开发要利用要赚钱。都要过好日子。一家富不行，你吃什么全村人都看着你？ 要使全村人都富。请外边真正想帮助我们的基金会来帮助大家。这些普查工作都需要一点点经费。太多钱争取不来。香港乐施会第一批下来帮我们做两项工作。这两项工作是我给设计的，他们把我称为总设计师。叫我总顾问，给人家说的时候我就承诺：我们王金庄有能人，你看见过这里的作品没有？白天上地锄地，晚上回家写作，这就是咱村的文化人。
另外咱们老百姓省吃俭用节约，都是攒的品质。我们在这儿生活近800年，多艰苦啊！我的老家在东北，东北一马平川，机械化种地。我们这儿呢，机器上不去。我们的驴厉害。
条件艰苦但精神状态还好。最艰难时也没饿死过人。
把老祖宗的智慧学来，把我们今天的智慧融进去，这是我们要做的事。
问我怎么做，我说从山林开始，24条大沟，120条小沟，这些沟里有着宝贝、资源，是祖祖辈辈留下的汗水，那不是简单的。
你们知道这沟叫什么吗？为什么能存这么多宝贝呢？所以要做两项工作。老姐妹们都做了。去采集了这些种子。一个遗产地没有种子就没了生存的资本。种子是祖祖辈辈依存的基础。所以要保护好种子。让它传下去。这个是第一要义。种子种在那儿好啊？梯田里呀！咱村24条大沟。名称知道吗？原来问过，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地里有限的几个沟。
村人说，你们的到来让我重新发现了一个王金庄。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家乡，这个不就是我们挖掘的力量吗？我们村里的永江老师，这些老一辈还有李老师70多岁的老爷子一起上山去。挖掘这一个沟一个沟的地名。
有了地名有啥好处呢？咱们说看见人，知道名字和不知道名字一样不一样？一定不一样。
过去我们一街村的只知道一街那边，岩凹沟你知道，箩卜郊你知道。五街的只知道石崖沟和大崖岭，只知道自己的那一片山林。好像王金庄只有这块没有别处。但是，通过这样的采录就能弥补我们的不足。我希望明年的夏天我们能进行第二轮的采录。把我们24条大沟，120条小沟踏遍。
前边的老一辈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也不知道那么多的地名。今天啊，看看这墙上，这就是24条大沟，120条小沟，这就是我们梯田协会的这些老同志去采录的。知道了名字就等于操纵了灵魂。到我们村去吧。今天我们在坐的各位，除了采录的谁能说出24条大沟的名字？能不能？老一辈能不能？年轻的能不能？都不能，对吧？我告诉你，明年后年我就通过各种各样的活动让你们都知道。
都知道有啥好处啊？万一有人来你们村问你，说我要去那，你张嘴就可以说。如果一个老外说，我想去看你们最漂亮的梯田。你给人家说你从哪儿看起吧？你在这儿呆几天呐？他说待两天。你说那不行，你得待一个礼拜才能看完。还只能看个皮儿，里儿你还没看到，你给讲一讲。如果咱们村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咱们出去打工的年轻人。还有这些留守的老太太张嘴就能说出来。你说外边的人会这么看咱王金庄的人。都得这样看(抬头仰望)，村里人了不得。当你能说上几个名字的时候，就证明你是多么的热爱你的家乡。我让我的学生和村民一起去一条沟、一条沟地走，一个地名、一个地名地来记，目的是啥呀？我们一旦记住了那个名字，我们就觉得这片山林不陌生啊，昨天我跟我的学生走奶奶顶，一路上去，就说，“老师，夏天来的时候看那那都陌生，不知道有多远，可今天来了之后，马上就要到那儿了，再往上就要到那了，像我家那么熟悉。
没有产生情感，你就不会热爱这片土地；不热爱这片土地，你能热爱这片土地上的人吗？不会，所以我们要从根入手啊。跟我来做村庄研究的人就要把这片山林熟悉了，然后再熟悉这里的人，咱们贺局跟我去过陕北，我在陕北工作的一个个村子，全村老百姓的名字，我都能叫上来，祖宗三代我都能叫上来。他自己的子孙不知祖先埋在哪里，我都知道，这就是做过研究的地方。
王金庄太大。我15年在这儿，一听，1000多户、4000多号人，我这脑袋储量有限，我记不住了，但是，这并没有耽误我对这片土地的感情，我来这里之后，觉得老百姓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真是艰难度日，有多少苦难的日子都忘记了，记住的都是吃饱喝足的日子，有多少老人还过着特别孤独的生活。
我们暑假来的第二天，分梅的一个婶婶她就上吊自杀了，这让我特别难过，老人为什么不愿意活呢？我们今天从奶奶顶走下来的时候，看见一位老人75岁，五街村的，当我看他走路，我说：你走不动了吗？老人家？她说：啊，我看不清。我说你多大年龄了？他说我75岁了，哎呀，你都75岁了。他说我的两只眼睛是青光眼。他这样讲述我很难过，因为我的两个眼睛也是青光眼。
他的眼睛有一只已经看不见了，他一说青光眼我就跟他聊一聊。我说假如有一天这只眼睛也看不见了，谁来照顾你呢？他说那我就自己找门道。我一说这找门道，你们都知道她要干什么。
那村里的老人真的等待我们的结局就是这个吗？老百姓说哪个老人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哪个老太太生来就是老太太？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我们今天的梯田协会保护这片梯田。我们的目的干啥呀？不就是为了还能活得更好、活得更有尊严吗？如果最后都是这样结束自己的余生，多难过。听说我们村子这几年走的老人还不少。最近几年每年都有，听着不令人心痛吗？
我跟贺局说过了，如果我们原来的学校，红土场那个学校，要是能改造好，等到夏天来的时候，就要给大家开课讲课，我有时间就跑这儿来，我会调动我的学生、学者们。来这里一起来上老年课堂。
我们年轻的80后，90后没有机会上大学。难道你们的生活就围着地转，围着锅台转，围着孩子转吗？如果从80后90后就这样的过活。那一辈子还值得期待吗？怎么选择自己的生活？别小看我们今天的协会，我们日后要做很多事情，我今天给肥定讲，我就希望你早点儿发大财，然后你成为董事长，带着村里的人一起做工作，让我们的老人都一起过日子、做饭，一天三顿饭。
我到陕北也发现这样的情况，如果年轻人能组织起来胁助老人，让老人能用最便宜的钱每天吃上三顿饭，要能做这件事那该有多好，肥定说，对，这就是目标。我们争取让老人都能够这样过活，今天60多岁没问题，70多岁还能走路，等过了75岁，80岁该怎么办呢？我们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呀！
梯田协会一定要向这个地方迈进，要能做大家不敢做的事情。这是我的梦想，今年夏天来做调研的时候，我的一个学生住在亮红家。亮红来了嘛?亮红的婆婆叫李爱琴，你们知道吗？我的学生说亮红的婆婆不识字，一个字也不认识。他说要去采访她。结果呢，大娘说不能接受采访，因为不认识字，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的问题。
他就说，大娘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大娘说我叫李爱琴。你叫李爱勤，你爱是哪个爱呀？婆婆摇头，勤是哪个勤呐？不知道。
所以老太太就去把他的身份证拿过来给他看。他说，哎呀，大娘啊，你这名字好有讲究啊！你的爱是爱国的爱，你的勤是勤劳的勤，是勤快的勤哦。他说我这样讲的时候，大娘站在我的对面。
突然间满面流泪，哭了。说，我都活了60多年了，我都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有这样的意义。
所以我学生说，老师啊，开所社区大学让农民也能学文化，让老人活得也不孤单，还知道自己一辈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意义，这不好吗？
第二天早晨又问，你知道这个爱是爱什么吗？亮红的婆婆说忘了，不知道。你知道勤是什么意思吗？他说不知道。我告诉你大娘，您这爱是爱国的，是爱家的爱，您这勤是勤快的勤，勤劳的勤。什么是勤快呀，你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就去摘花椒，你每天六点就帮我们打豆沫，八点要送孙子去上学，不勤劳吗？勤劳啊！
所以要记住名字。
我们知道，今天读书人，你看书看报可以很多，你这几个大笔杆子还可以写书，可是村子里有多少同龄人，他连自己名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啊，我们关注过这样的老人吗？
所以如果有一天当我们这块田地保护好了，我们就得回过头来，就要呵护身边的这些老人。
60岁多年轻啊，今天平均寿命都80岁了。还有20年活头，后面的20年，我们要永远在闷葫芦中生活吗？永远在艰苦中生活吗？这是我们要做的。所以梯田协会可不仅仅只是保护这几块田地的事儿。最终，要帮助我们的老人，帮助每一个必然到老年的人。
别看你还年轻，你我才40岁。转眼就是50，转眼就是60，所以要保护好我们自己的老人。这也是我们梯田协会要做的事情。
有一天当我们梯田协会摇身一变两个牌子，除了梯田协会还有一个什么有限公司的时候，我们每天可以有自己收入的时候，从老到小都让他们过好日子。多好啊！
我多么不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又告诉我说又一个老人自己想不开找了门道。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不是这样吗？大家要想想这个事情啊！
好了，谈得有点儿沉重。不过我们愿意把未来做的工作再说一说。
我要再说一个事情，我们的梯田列入全球农业文化遗产地、一个重要组织，很了不起的事情。是农民自己组织起来的，我们没有靠谁去吃饭，我们今天要凭着自己的努力创造生活，那怎么办？干什么呢？申请中国农业文化遗产就意味着我们在中国260多万村子里面的一个村子里，竟然成为中国的遗产地，这多荣耀。
如果明年4月我们能挂牌，成为全球农业文化遗产，意味着到目前为止，全球才57个遗产地，全球才57个。现在我们村被列入这里，什么感觉呀？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最近我们林定兄忙得不得了。因为每个报社记者，来就得找他。每个电视台拍摄，也来找他。
以后我们从老到小那灿烂的微笑，这就是我们玩一般的品牌。所以申请农业文化遗产之后，我们做什么才能和这个牌子相宜？一进咱村民风很好。
如果要是能评为全球遗产，世界农业文化遗产的话，那就意味着在座的各位以及全村4000多口人就要成为世界公民啦！世界公民是什么意思啊？了不得。全球就50多个品牌遗产地，来到这里一看，呀！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呀，天天吃糠咽菜，这不行。得过现在的生活，城市里头都仰望的生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宜居的乡村，有乡愁的乡村。
咱这里好着呢，好山好水好地方，每一条沟背后都有故事，每一条沟都可以藏宝，可以变钱。
咱们这些老品种，什么白马牙，什么金皇后，今天又拿这小豆，有多少是我们过去没有见过的，拿回去之后就像展品一样，就这些全能吸引人。今天分梅说了，有一种豆是绿色豆，但不是绿豆，跟红小豆似的，就这种东西多少人都没见识过。到咱这儿，想吃豆想喝汤都可以。这就说明一个问题，咱们村存着的宝贝很多。
我的导师在河北乡村也有一个点，他说小孙啊，那个村子可美啦！你坐在树下都能看到果子。对我来说那是一种梦想。坐在地下一张嘴一个黑枣掉嘴里啦。你们倒好满街掉黑枣没人捡。
成为世界公民。要有很好的个人修养，要有好的家风。
我多希望红土场那个学校，真正的能成为我们的教学区。在这里也办一所社区大学，让我们的树梁老师给我们讲村史，让我们的林定兄带我们进行创作，振梅来了吗？女诗人，带我们写诗，我们各方面的本事都有啦。我在河南办的一所乡村社区大学。那里边六、七十岁的老头太太特别开心，还学美术、学绘画，还学写大字，我们年轻的姑娘还可以学各种各样的乐器，还跳肚皮舞。他们可以做，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呢？我觉得这一步离我们一点儿都不远。
听说县里面镇里面都在争取把红土场变成学堂，我们的梯田协会往那儿一搬。然后就是我们共同的教室，五个村的村民共同的家。我们轮流去那儿上课。把我们村的彦国老师，要退休啦！让他到那儿定期给我们讲课。把他那点儿本事全教会，别只你一个人两本书，三本书出的。让我们村年轻姑娘们也出书。让我们村的小媳妇坐在家里看孩子的时候也能写诗，唱歌跳舞，让自己高兴起来。种田的时候累得不行，拽着驴尾巴边走边唱歌，那啥感觉？这些事情不远。
咱们有不认字的老人也可以教他学会呀。这辈子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我们的年轻姑娘没上大学，也在家边，读大学。我们后边坐着的老师和同学。愿意来这里做志愿者。假期的时候给我们集中上课。我们一方面能体会到乡村生活的那份悠然、好的空气。累是累点儿，但是还强壮了身体呀！所以生活在乡村那还是很幸福的一个事儿。如果人际关系好，邻里关系也和谐。所有的日子都变得那么好。这乡村就比城市值得期待。
彦国老师给我提出一个严峻的问题，我还特别记下来：种地不再是一种生活方式了，人都跑光了，谁还种地呀？
这世界可以没有别的产业，唯一不能没有农业。吃什么呀？哪一天树梁告诉我说，我出一本书挣了30万，买粮食。
总还得有人种地吧，总书记才说要把自己的饭碗端在自己手上。今年是咱们村难遇的大旱之年。每年来时看到谷穗都长得很大。今天走了那么多沟子就看见一个沟儿里长着一个穗儿，我还特别拍下来。今天的谷子还会卖出去吗？去年的存粮也不会卖吧？给多少钱也不卖。那个主动权还掌握在你们手里。
国家也是一样，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一个乡镇，一个村子，只要你兜里有粮，心里就不慌。
所以咱村保留着种粮这个传统，要保留下去。在保护的过程中也就保护了这片神奇的土地。
我还讲为什么王金庄的老百姓。对这片土地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你问过吗？为什么？
你说累不累？真累。第二天早晨还得去收那个谷子，尽管走了一上午。就收20斤。但是你还是要去。今天没有啦，明天你能一生气不种吗？明年开春的时候，一场春雨，你就会喜笑颜开，你就会撒腿往地里跑。我们幸福就幸福在我们始终把希望深深地埋在土里。这就是农民的幸福。我到福建平和去，那里全县种柚子。过去那片山林老百姓都不敢去，因为山里有狼，有各种野兽，但种了柚子以后，山上除带帽的那个地方不种柚子，剩下全县65万亩全种的柚子树。所以他们说，为什么我们这儿的老百姓对土地有深情？这是过去的荒山野岭，它是可怕的。但是今天他是我家的柚子林啊！那一个柚子几十块钱就挂在树上啊。
我回想，我们涉县，像我们这20条大沟，120条小沟，该有多少。所以这里边没有穷山恶水，这里没有荒山野岭，这里有的都是我们的土地，祖祖辈辈就靠这土地刨食儿，所以对他充满感情，让你不种，你心里会空落。不仅仅对不起自己这张嘴，向上对不起祖宗，向下对不起儿孙。是这样吗？老人家？我们秉持着这样一种心情，这块梯田才持续了700多年啊！
今天，在一个特殊的时代里面，面对着中国的考验。这个时候也正是希望。是让我们安下心来保护它的时刻，是最佳时刻，最重要的时刻。
但保护不意味着就过穷日子。我刚才描述的那个美好的愿景。我们争取三年让它有感觉，五年就让它变样。所以现在活到85岁的，别着急。再好好活着等五年好日子，然后活到90岁，对吗？
现在我给大家提一个问题。
五年申请农业文化遗产很不容易，申请成功后作为梯田协会会员，你能做些什么？
(李彦国根据笔记和录音整理)
孙庆忠，教授，博士生导师，农业部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研究领域包括：民俗学/人类学理论与方法；民间文化与乡村社会组织研究；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乡村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