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高粱糯米团子。
网购了各色五谷杂粮粉,蒸发糕、做鸡蛋饼、捏团子…被人问早饭一般吃什么,回答,“玉米面发糕”。
对方一脸惊讶的表情,虽然营养丰富,但费时费力,早晨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做饭的时间。
其实也就早起二十分钟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很少吃外面的东西了。早中晚基本都是自己做。简单清淡无添加就好。
拎一小桶纯净水上楼,找人修暖气管,清扫房屋,采购蔬菜米面。傍晚去剪发,镜子里面,长发及腰,面容素净。
男人一边寒暄着一边思忖着剪多少合适。他比划着一段长度,我点头。其实,无论他的建议是什么,我总是会点头。
心里想的是,或许可以更短一些,但终究没说出口。我还是不能完全信赖自己,在某些更专业的人们面前。有人进门问孩子们去哪里了?男人回答,母子三人出去玩儿了。
每每听说这样的话,不免“贬低”自己。
想起村上春树在《1Q84》里的主人公青豆的两句独白,大意是,“仅仅是承受自己的生命之重、承受自己那份孤独,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言下之意,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这看似过于夸张的感受,却不仅仅存在于小说中,在现实生活也会存在,比如目前的我。
无法想象出门在外照顾两个孩子。我想也可能与过度关注自我有关。除了和衣食住行方面有关的事情,工作和写作几乎占据全部业余的时间。有
时候也想过,要不要尝试别的生活方式,停止写作和阅读,将业余时间拿来做些别的,是否会更好,毕竟人生苦短。
可是,每每时间出现空白,便会坐到电脑旁边,新建一个word文档开始敲字。有时候一气呵成,有时候断断续续,有时候主题明确,有时候皆是碎碎念。
像溺水的人不得不选择游泳,无法忍受停滞。像听到某种声音或者暗示,持之以恒。
周围的人都在谈论新开楼盘、行业收入、跳槽、国考…我很少参与,并不是假装清高,也不能免俗,也渴望在金钱和物质上有足够的保障,但深知自己的力所不能及。
过分奢望,不仅能够带来失望,同时也会像挥之不去的阳光中照射不到的阴影地域,会长久地盘踞、缠绕于心头。
所以,我选择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只选择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尽可能给予自己健康的体魄和平稳的情绪,以应对随时都在变幻莫测的世事。
《1Q84》里的天吾和青豆,都是“自给自足”。
天吾自诩自童年起便“承担”起自己的生活。这份承担是指有了“主见”。比如周末不再跟随父亲上门收费,而是独自待在家里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成年后一边写小说,一边做数学辅导班的老师。尽管小说从未获奖,但这是他的志向所在,当老师能为这份志向提供生活上的保障。他很知足。
青豆则在少年起因“信仰”不同而脱离父母以及她们所在的“组织”选择独立生活。只有过两个朋友,一个死于自杀,一个死于他杀。
亚由美的死,青豆最清楚不过。
“她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缺口。那就像位于地球尽头的沙漠。无论你倾注多少水,转瞬间便会被吸入地底,连一丝湿气都不留。无论什么生命都无法在那里扎根。”
正是由于这缺口的存在,所以即便是面对最亲近的人,也无法获取滋养。亚由美唯有一次次在与陌生人交往的激情中释放不安和渴求。她将她的内心世界与现实生活的世界完全切割,在两者之中穿梭自如,以求获得遗忘和安慰。
在刀刃上的行走,一面是任性和倔强,一面是屈服和牺牲。
她最终死于非命,也是意料之中。青豆难以释怀,一心将好友的死归罪于凶手。老妇人的保镖却一语中的。她选择一种危险的生活方式,出事是早晚的事,那个凶手的出现,只不过将这一结果加速呈现了而已。
从不肯轻易开口,对别人诉说自己的苦处和需求。因为深知,谁也无法带来拯救。尽可能自己解决困难,化解危局。
每年冬天也是最为忙碌的时候。这两年人事变动尤为多,很多人辞职、跳槽,很多部门的运营受到不少影响。
始终有人在劝我也离开,我从来没有真正动“走”的念头。根源上还是在于自己实在不是个能“闯荡”和“操心”的人。
三十多岁我和五岁的我在某些地方还是没变。比如跟着大人出门在外,给一个板凳能老老实实坐半天。比如能在某个地方安定下来,几乎不会再动。
我没有把目前的工作当做毕生奋斗的事业,它仅仅是生活的一个保障而已。可能不会有很大的发展,但按照自己的个性,再去别的地方也是一样。
对于一个没有“野心”的人来说,少折腾自己不擅长的事儿,也许更适合。
不过,我并不觉得所谓“安稳”的存在。
不管是哪个工作,哪个地又,或者哪份感情。都只是在勉强维持而已,生命都有着随时终止的危险,更何况其他。
人类似乎无所不能,但却有极其脆弱。我更偏重于认同后者。生活只是生存和活着,用自己能够承担得了的方式,自己自足,从中体会到片刻踏实。
孤独会有,可是谁又能说自己不孤独。当出现空白和停滞的时候,当热闹或者安静,当出发前、行进中和终了时,每个人都在找寻,通过各种方式和途径。
其实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不会有,即便是有也与你无关,即便是拿到手也知道这不属于自己,即便唾手可得自己也不想要。
培训课上,老师说,焦虑的时候看看自己的双手。
自己的双手、面容、身体、书本、屋子、桌椅板凳、热水…它们都是当下真实而客观的存在。
终其一生,也许就是在与那些头脑中虚无的“存在感”捉迷藏。
路,只能由自己来当作向导,任凭谁都只是在扮演“教唆”的角色,混淆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