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自己:
我为不能在你哭泣的时候给你一个拥抱而感到难过。我多么想伸出双手环住你的肩,轻声告诉你,“没事的,你还有我呢。”可是,除了静默的站在你身边看着你流泪,我真的不知道该为你做点什么。夜里你再次从噩梦中惊醒,脸上满是泪痕。于是,我决定给你写这封信。
你是否记得?前几天,你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姨婆。躺在病床上的她知道你要来,早早就起身坐好。你在她身边坐下以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她那双浮肿枯槁的手。你多么想伸出手去,握住那双手,然后轻轻抚平岁月留下的伤痕。可是,你的手却迟迟未动。我知道你是一个感情及其内敛的人,你从未习惯与人亲近。所以,我只能坐在你身边轻声叹息。后来,和姨婆的交谈中,你几次红了眼眶。可是,每次眼角湿润,你都会低下头去,深怕被姨婆看到你眼里的难过。
姨婆是关心你的。即使生病,她还在为你的工作和人生担忧。后来,她看着你,叹息到,“杨纯,你的人生为什么总是如此不顺遂。”你努力挤出笑容,故作轻松的宽慰姨婆。在姨婆一声声的叹息声中,你看见她那只输液的手从腿上滑了下去,鲜红的血液从输液管往上倒流。你立马伸出手去,握起那只手,轻轻地搓揉起来。你看到姨婆脸上惊讶的表情了吧?当时我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和她的一样。
走出病房前,你拉着姨婆的手和她道别。出门的时候你却没有回头看一眼,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是,我真的很高兴,你终于不再那么压抑自己的感情。
你做公号已经半年多的时间了。这段日子以来,每天晚上看着你熬夜写稿,我都会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可是,每次你坐在电脑前,专注的敲着键盘的时候,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执着与虔诚。我怎么能忍心去打扰你呢?所以,一直以来我只是安静的坐在你身旁,陪着你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静谧的夜晚。正因为如此,我清楚的知道,每一篇文章你至少都得花上七八个小时的时间。从你微皱的眉头,悬在键盘上方那双迟迟不肯敲下的手,和写了删,删了又写的反复中,我能感受到你想写好每一篇文章,每一段文字,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的执念。在完成初稿之后,你会一遍又一遍的修改。直到最后定稿,你疲惫而困乏的脸上才会泛起一丝笑容。
所以,我能体会当被谴责时,你承受了多少伤痛。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如此低落。看着你坐在电脑前整整三个小时,而文档却一片空白时,我开始为你担忧。所以,我真心感谢那位坐在路边拉奏二胡的老人。
你一定不会忘记,昨天下午当你焦躁而颓丧的在街道上疾步行走时,突然一阵二胡声穿过车水马龙的嘈杂悄悄地溜进了你的耳朵里。寻声望去,你看见了那位白发苍苍,身形已经佝偻的老人。老人面前是一个调得很低的琴架,他一双枯瘦的手娴熟的配合着,凄婉的曲调就这么轻易的触碰到了你的心。老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琴谱,完全没有被身后的车来人往惊扰到。你愣在原地,远远看着老人,我看见你眼里有泪光闪动。过了好一会,你才慢慢朝老人走去。你走近之后,看见老人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淡泊,而从他微抿的嘴唇和专注的眼神,你感受到了老人对音乐的热爱,以及对生活的那份珍重。你走到老人面前的时候,稍稍驻足了几秒,你在犹豫是否可以在老人身旁的长凳上坐下。可是,你最后还是缓步走开了。你也和我一样,都不愿去打扰那心神专注的灵魂。
在走远前,你回头看了老人一眼。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看到你脸上的焦躁和颓丧竟在一刻间消散殆尽。你转过头,继续前行,只是你的脚步不再犹豫不决,而你刚刚还觉得凄婉的曲调却变成了一曲温婉的生命乐章。那一刻,我多么想和电影《雨中曲》里的主人公吉恩·凯利那样,拉着老人的手在街头欢快起舞。可是,老人满头的华发却提醒了我,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诞。于是,我吐了吐舌头,兴奋地跑到你的身边。我牵起了你的手,想拉着你一起奔跑。
你可能已经渐渐淡忘,在小镇上教书的那些年,每当你心里有事,你总喜欢在傍晚时分一个人漫步在红塔的足球场。你是否还记得那天下午,你像往常一样,绕着球场一圈又一圈的走。你低着头,因为夏天的暴雨让球场满是水洼,而球场边的跑道也变得分外泥泞。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抬起了头。你惊喜的看到,球场另一头的那棵被雨水冲洗得翠绿的大榕树竟然被晚霞浸染成了火一般的颜色。你的心被深深触动。你久久伫立在原地,看着晚霞一点点消散。后来,当天际拉上夜幕,你看到一弯月牙悄悄爬上了榕树的枝头。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榕树上,刚刚还惊艳四座的女郎突然换上了一身轻柔淡雅的衣裳,像古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圣洁女神一样,你眼里的榕树竟然变得如此端庄平和。你不禁为大自然的神奇魔力所感动。回到宿舍,你才发现,心头的担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卸下。
我想,现在的你一定和曾经久立于榕树前的你一样,不会再轻易被那悲伤的情绪左右。我知道,你会越来越坚强。并且,我将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用我惯常的方式静默地陪着你一路向前。
我希望今夜你能安然入眠。
爱你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