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望《九峰雪霁图》右下方,有一簇房屋,屋舍俨然。
一眨眼,这屋中人与人的交往,因为交往而产生出来的一些东西,就变成了城市的高楼,盘旋的立交桥,上班的公交车路线,不断更新的朋友圈。我们生活在一个交往的,世俗的世界,等待成功与不成功,等待评价与被评价,从黎明到黄昏,从这里到那里,以为,这个通俗的世界,就是全世界。
然而,它并不是最大的。
当你稍微迈步,从屋舍边走出,走更远一段距离------和梵高一起,坐着驳船,经过两岸都是石楠的地方------你觉得陌生,不是熟悉的理念,不是熟悉的世界------理念是选择后的趋向,世界是搭建后的真实------你开始,看到树木,看到山石。
正如朱良志所说,这里,是一个玉乾坤。
但是,从你开始。
从心由躁而静,从欲由多而少,从人,慌张,变得安宁,而开始。你像一颗星,某一步迈出,大地,以你为中心,水波一样动荡,光芒层层传耀,呈现这个,玉世界。
世俗的世界是这个世界非常非常小的一角,这是真的。我们在地理课上说,世界上最高大的山脉是喜马拉雅山脉,世界上最长的河流是尼罗河,长江发源于唐古拉山脉,冰雪覆盖在南极茫茫的大地。世界极高,极远,每一座高山,每一条河流,每一片天空下家园,都有一个名字,但名字只是名字,不是全部,不是真的象。雪山,长河,森林,大海,他们的真的象是什么呢?是黄公望《九峰雪霁图》中的每一座峰------玉山,玉峰。
我们广袤的,多彩的世界,无事无物,不具有玉的品质,充满一种灵性和温润。雪是温的,河是暖的,星空是润,冷雨是和,还有时间。他们都比,名利路上,与你,双手紧握,休戚相关的合作伙伴更暖。因为,他们是待欣赏的,因为,他们是以万物共生,天地同在的姿态与你灵妙相关的。
山从心生,树从山生。玉的树。我曾经在师大看见过。中大道的路边,有一棵树。树干很矮。我很早就发现这是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但很晚才发现其实树干很矮。树枝伸展得很高,像儿女,比母亲走了更远的路。我看到它开满花的时候是冬天,树干和生长的树枝,全是银白色的,满树的树叶,没有掉落,遍布枝头,也是银白色的。这是一棵蔚蓝天空下通体银白,秀挺,美丽,充满光辉的树。为什么花一定是花呢?为什么叶不可以是花呢?他们都在绽放。冬天的树和树叶,繁茂,动人。
这个玉世界,充满生命的活力和雅韵,是我们的心灵,是我们透过心灵所看到的,日常的,平凡的世界。她比我们以为的世界还大,大不可言,美不胜收:山峰连绵不绝,树花时时处处。
黄公望画的是雪,山上和树梢温柔的光,是雪后初晴的光。黄公望画的是峰,独立不迁,充满一种清晰与坚定的尊严。
九峰雪霁,人生可愿,远行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