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和往常一样,我从北门进入操场开始了我的晨练。
操场用两米高的铁围栏围着,围栏外面围绕着高大的杨树。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很蓝,操场上的小草也很绿,我沿着围着操场的小道走着。
操场的西北角有一些简陋的运动设备,有脚踏车,乒乓球桌,跑步机等。这些设备安装在塑胶地面上,与塑胶运动平行的是篮球场。
去年5月份,为了躲避疫情,孩子们和我们一起住了一段时间。
当时,他们就在这儿打篮球。目前为止我再也没有见还有谁用过篮球场。我想,篮球不是这边男孩的首选运动。
操场的南面是长满绿草的足球场,我经过足球场时,看到草坪上有一件运动衣,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忘了穿走。平时足球场的踢足球的孩子最多。这会儿只有三只乌鸦在草坪上蹦蹦跳跳。
我每天围绕操场要走6圈,有时候还会慢跑几圈。
操场的南端 ,有个人影在移动,好像在拖着什么。由于我是近视眼,只能分辨出,此人是一个围着头巾,穿着长裙的矮个子女人。不一会儿我就碰到她了。
这是我第2次见到她,第一次是去年秋天。
去年,她在一棵被砍倒的大树旁,弯着腰正在用绳子捆绑着一堆树枝。
她很瘦,从满脸的皱纹和瘦干的手可以估计已有70来岁了。
当时我只是好奇,她要这些树枝干什么?
今天她一只手拖着很粗的树枝,或许是一棵小树,另一只手握着斧头。
我很奇怪她是怎么把树枝砍下来的,今天操场上也没有见到倒下的树木。
在这个地方待的时间长了,我也知道了,附近住在平房的人们是烧煤取暖,烧煤做饭的。
我看她很吃力地拖动着树枝,就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停了下来,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什么,从语调我听出来她说的是俄罗斯语。她的声音很微弱,话间还用斧头给我指了操场的东南角。
我告诉她,“我听不懂俄语”,这是我除了“谢谢”以外唯一会的俄语。一般,我说了这句以后,对方就试着用哈萨克语交流,这里的大多数俄罗斯人都会说一点哈萨克语,但今天的这个老人不会说,她用俄语回了一句。
我无奈,就抓住了树枝的一段,做了往前拉的动作。她理解了,我们一起朝她指的方向东南角走去。
树枝有很多分支,划过草地,压扁了好不容易长出的小草,整体向前移动。
拖了一回儿就发现树枝很重。
我们走了20来米后她停了下来,说了一大串话,我没有听懂,这下由她比划了,我理解了,她想让我松手,把树干放在脚下。
我生怕砸到她的脚上,慢慢放了下来,她用俄语说了声“谢谢。”
我继续我的快走,我回头看了一眼,她用她的斧头在砍树枝。
我走完一圈看到刚才我们拖过来的大树枝,已变成了很多小树枝了。她举起一支树枝,站在铁围栏内往外扔,由于个子矮,力气又小,树枝的一端挂在了围栏上,她试着让它掉下去,踮着脚尖还是够不上。
我走过去,伸长手臂 ,用手推了一下挂在围栏上的树枝,树枝“咔嚓”一声掉了下去。围栏内还有很多要往外扔的树枝。
我从地上捡起洒落的树枝,一个一个往外扔,不小心把手划破了,就在被铁丝划破手的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怎么摊了这种麻烦事呀!”
她也没有闲着,把稍远的树枝拉到我的旁边,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眼里流落出谢意!
从大树杆砍下来的小树杆都扔过去了,她指着操场外马路旁的一个很旧的房子,说了些什么。我猜那个就是她的家,她还要把它们搬运到哪儿。
我本来想帮到底,但是操场南边没有出口,需要绕一大圈,何况现在树枝已经离她家很近了。
我就回头向北门走去。我边走边想,也许她身边没有儿女照顾,可能丈夫也不在了,我突然对她怜悯起来。
我掏出口袋的钱,数了一下,有1900坚格(1元人民币=66坚格),本来是买酸奶和苹果的。我算了一下买500g酸奶和500g苹果需要500坚格。我想把其余的钱都给她。
我回头,走到她哪儿,我又犹豫了,她也许不缺钱,只是想有活儿干,我的这个举动会不会冒犯她。
如果她真的缺钱,这个1400坚格(约21元)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她会不会嫌少。
不管怎样,顶多我会遭到拒绝。
我扫了一眼操场,刚才闲逛的三只乌鸦,这会儿也飞走了。除了我们俩没有第三个人,所以不用担心会出现尴尬的场面。
我给她钱时,她起初很吃惊,看起来很意外,但是高兴得收下了。我松了一口气。
她说了很多遍“谢谢!谢谢!”
回家的路上,回想那个老人收钱时激动的面孔,我觉得满足!
可是进了商店买酸奶和苹果时,又为刚才留下的500坚格而莫名的内疚!
说不定在我这儿只够买一斤酸奶和一斤苹果的钱,在她那儿能买到很多面包吧!
“无论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只要能够取悦他人,便能让我们的双手与内心充满喜悦。”
—尼采
但此刻我的内心不只存有喜悦,还有说不清的内疚,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