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的阿巴亥》一 楔子


乌喇纳拉•阿巴亥的部落是海西女真的乌拉部,她阿玛是乌拉首领贝勒满泰,七岁的时候,阿玛在一次斗争中丧生,叔叔布占泰继承了阿玛的贝勒之位并抚养她长大。

12岁,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虽然人人都夸赞她的美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每天像男孩子一般疯狂玩耍,骑马射箭、爬树摸鸟蛋、下河逮王八……男孩子能干的事她都能干,男孩子干不了的事她也能干。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想想,自己究竟会嫁给谁呢?什么样的郎君才算如意郎君?想到这里,她觉得只要不像堂哥绰齐奈那样弱不禁风就好,能陪她疯,陪她策马奔腾,陪她下河摸鱼,陪她上树抓鸟,陪她打豺狼虎豹麋鹿獐子就行。

想到打猎,她就忍不住想起有一次她一箭射中一只麋鹿,麋鹿受疼狂奔,一头拱倒了堂哥绰齐奈的小马,他嘴脸全扑到了泥里,吓得伏在地上一边哇哇大哭,一边浑身发抖,还尿了裤子,要不是她拉他起来,他永远都起不来了,眼睛里的眼泪,鼻子里的鼻涕,嘴巴里的口水,流的满脸都是,沾上了土,全成了泥,想到那时情景她就“哈哈哈哈”笑出声来,手舞足蹈,踢被子蹬枕头,把榻侧陪睡的额齐嬷嬷吓得从床上蹦起。

可是堂哥对她真不错,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送给她,她要疯就陪她一起疯,虽然每次都跟不上她的步伐,但是还是吃力地追随她……绰齐奈比阿巴亥大一岁

8岁的时候,来了一个叶赫部的术士,说她将会母仪天下,阿巴亥对此不屑一顾,叔叔布占泰却深信不疑。

那时候建州女真的努尔哈赤横扫各部,就像一头勇猛的东北虎蚕食一群无力的羔羊,各部落都纷纷把自己长得最漂亮的女儿送给他做妻妾,以求一时之安,叶赫那拉孟古、伊尔根觉罗氏、西林觉罗氏、嘉穆瑚觉罗氏、钮祜禄氏、兆佳氏等等,除去原配佟佳氏早亡,连继福晋富察氏在内,他还有七名妻妃。

阿玛满泰活着的时候,叔叔布占泰就与叶赫等九个部落一起攻打过努尔哈赤,但是失败了,叔叔被努尔哈赤抓去做了俘虏,三年后,父亲死去,努尔哈赤把叔叔放回来做了首领。放一个俘虏回来做首领,一方面昭告各部落他的仁慈大度,另一方面,他希望叔叔能够感激他、效忠他......

又一个部落被努尔哈赤消灭了,哈达部,紧挨着乌拉城。

布占泰慌了神,自从被放回来,他从来还没有做出效忠努尔哈赤的行动,因为他并不打算臣服于他,他还要联合叶赫、联合蒙古、联合海西女真的其他部落消灭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是一头虎,不吃尽林中众兽绝不会甘休,这一点各部落首领心明若镜。

只是,现在,他消灭了哈达部,马上就要轮到乌拉遭殃了。

布占泰打算效仿别的部落的做法,从女儿中选择一个嫁给努尔哈赤,两个女儿一听努尔哈赤已40多岁,且是仇雠,一个个花容失色,哭着不嫁,特别是小女儿萨哈廉,她说她宁愿死在乌拉城,绝不送与虎口。

阿巴亥打猎归来,手里提着三只山鸡、六只野兔,脸上是汗水和血渍渍的手指印,她的身后跟着堂哥绰齐奈,倒是衣着整齐干净,跟了一整天绰齐奈连一只箭都没有射出去。

他们去给布占泰请安,进得贝勒大帐,看到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叔叔。

“叔叔,你怎么了?”“阿玛你怎么了?”

“哈达部被努尔哈赤消灭完了,马上轮到我乌拉了”

“啊?那怎么办?阿玛”绰齐奈惊骇地问

阿巴亥说:“我们就与他决一死战,怕他作甚”

“侄女儿有所不知,那努尔哈赤乃天降巴图鲁,我与叶赫等九部都敌不过他,何况区区我乌拉部,我想与他和亲,你们的两个妹妹抵死不去,哎.......”布占泰其实在看到阿巴亥的那一刻就有了主意,“努尔哈赤极可能成为天可汗,侄女儿你是母仪天下的命,着实也相称,到时候不仅保全我乌拉部,还受万人尊仰,也不失为美事一桩,侄女儿你意下如何?”

“可是,叔父,他比您的年龄还要大啊,怎么给我做夫婿?”

“儿啊,这么多年,叔叔待你视如亲生,如今关系到我乌喇存亡,你两个妹妹还小,不懂事,你是大英雄满泰的嫡亲女儿,是我和你阿玛的骄傲......”说着,布占泰已痛哭流涕:“儿啊,你就可怜可怜乌喇城这些老幼吧,叔叔被他抓去又放回,他随时还可以再把叔叔抓走,就如囊中取物一般轻易。他已经消灭了哈达部,随时准备攻打我乌喇城,到时候全城的人都得死,儿你也免不了啊!”

“阿玛,这不可以,我不让阿巴亥妹妹出嫁,我不让妹妹嫁给老头子”绰齐奈上前拉住布占泰的衣袖不住摇晃。

“你懂个屁!”布占泰大胳膊一挥,绰齐奈已跌倒在地,嘤嘤地哭起来。

阿巴亥也流下了眼泪,这是她人生第二次流眼泪,第一次5年前是阿玛死的时候。“叔叔,我去就是了!”

她带着婶婶和额娘匆匆准备的两马车嫁妆出了城,叔叔布占泰带着两千名士兵亲自护送。城外,风轻云淡,春天来了,大树上冒出了新芽,土地上一个个绿色的草尖分外显眼。乌喇城,再见,我再回来也许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再回来也许也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她回头看到城墙楼上她的堂哥手里挥舞着他的佩刀,那上面挂了一个石穗,是她做给他的,她捡到的一个带孔的石头,便用线穿起来,下面用七色丝做了个穗子,挂在了堂哥随身的佩刀上。

她被送到了费拉城。努尔哈赤迎亲的队伍将她们接入城中,一个嬷嬷过来搜过她的身,送到了努尔哈赤的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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