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来到田野,满田的油菜花儿开,眼到之处,遍野的灿烂金黄,我喜欢这温暖而美好的季节。
成片的油菜花成了人们赏玩的景点,镜头下的油菜花摇曳多姿,美不胜收。我仿佛看到了花谢之后一粒粒饱满的菜籽,被辛勤的农民们磕下后榨出了黄灿灿的菜籽油,香气扑鼻。
以前我们农村没有象现在这么品种繁多的食用油,我们吃的油基本都是自家田种的菜籽油。油菜花虽美,磕菜籽的活却是非常辛苦。蒙蒙亮的早晨,农人们赶到田里把成熟的菜籽割倒一把把放好,晒两个大太阳,然后在烈日下把菜籽磕出来,太阳越大越好磕。
我记得我刚高中毕业的那一年,预考没通过回了家,一家人都不高兴,正好油菜割倒在田里等着磕,虽然那几天没有大太阳阴气沉沉,但父亲天天逼着我们下田,大忙时节天气反复无常我们家的菜籽一粒还没收回来,他急得什么似的在家团团转。
那天早上太阳还没露脸,我便被父亲催着下田,一家家田里还没多少人在干活,马路上自行车来来往往,父亲的熟人路过田边时总要冲着叫:“太阳还没出来不好磕吧!”“没办法慢慢磕啊!”父亲说,我们磕得的确有点慢,边磕边等太阳,如果太阳一出来就要好磕多了。
太阳终于恍恍惚惚的出来了,就像刚入洞房的新娘被揭开了红头盖,羞羞答答地钻出云层,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父母很高兴,在他们的感染下,我也高兴起来,我知道太阳出来干活会更吃苦但没办法,磕菜籽就是要跟老天抢啊!
我的任务是抱菜籽,把菜籽一趟趟的往铺在田里的油布上放,放的堆起来了就站上去踩,我的小腿处划破了许多道血口子,但还是要尽全力加快速度,要不然天忽阴忽阳的又怕它下一阵暴雨。在田里干活不能偷一点懒,否则父亲大声叫嚷一点不顾我的脸面,田里那么多人真是无地自容啊!只好忍着咬牙坚持,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埋头苦干了一天,我是腰酸腿疼,头昏眼花,在菜籽堆上踩了一整天,脚底胀痛几乎结了一层厚茧,我可是受够罪了,谁让我考不上呢?难怪在学校时同学们整天说的就是户口户口,田田田,做田实在是太苦了。
临晚时终于磕好了,我用手捶着酸得快要断的腰,望望这空荡荡的大田,心里不由自主长吁一口气,终于磕完了,不用再为下雨担惊受怕了。迎着暮色,我腿打着晃晃跟在挑着两箩菜籽的哥哥后面向家走去。
这是我长这么大,父亲第一次让我在田里狠狠的干了一天,我知道他逼了一肚子气无从发泄,读了十几年书没考上大学,他对我多年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恨铁不成钢!做不成公家人,找不到好工作,也只有到田里去苦去累。
母亲告诉我那天晚上父亲流了好长时间的眼泪,为我的没考上,想我不会做田不知以后会受什么样的苦。
人的命运真是说不上来,我后来一直就没怎么做过田,结婚后公婆对我很好,虽然他家十几亩田却从未为难过我。我在他们身边就跟呆在自己父母身边一样直到公公离去。
公公是我们镇上的中学老师,婆婆是勤劳的家庭主妇,那时家里先生和他的弟弟妹妹都在外上班,只有到大忙的时候才会回来突击帮忙,平时田里就全靠公婆自己劳作,我因为带孩子不上班长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田里帮不了忙只能在家做做家务。
那年也是割菜籽的时候,田里的菜籽都熟透了,公公为了上课不迟到,半夜起来和婆婆下田割菜籽,当我早上醒来起床,他们已经割完回家,公公匆忙骑自行车赶去学校上课了。我跟婆婆说可以喊我帮忙割啊,虽然慢但我会割的。“你爸说你带孩子也很累的不喊你了。”婆婆说,我的眼泪刷的下来了,我是有多大的福气才投到这么好的公婆。
公公是零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因病重不治去世的,那一年也是这个季节,满田的油菜花开的金黄灿烂,那春风拂动的花海寄托着婆婆和我们儿女无限的哀伤与思念。
家乡拆迁,田都被收了上去,现在我们手上没有一分地了,我常常怀念有田地的日子,哪怕再有半亩田,我都要把它全部栽上油菜,只为能看到那满田的油菜花开。
我的两位父亲去世好多年了,他们对我的关心与爱护一直在我心中,在这油菜花飘香的季节,我深深的怀念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