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峤,村因山而得名。秀,草木茂盛;峤,山尖而高。站在村庄,放眼四周,一条明净的小溪河从村中静静穿过,两面青山伟岸挺拔,高耸秀丽,用“秀峤”二字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与秀峤结缘要追忆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那时我刚参加工作,作为乡里驻村工作队员,连续在秀峤驻村三年。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秀峤的村部、道路、桥梁、祠堂、小学、房舍,还有一些可爱的人物,依然历久弥新。
秀峤村由秀峤、赤坑、巫坪三个自然村组成,秀峤溪将三个自然村串联一起,民房分布在溪河两侧,一条县道基本上与溪河并排蜿蜒而行,坐在车上穿村而过,只觉“两岸青山相对出,无边秀木滚滚来。”
秀峤自然村是村部所在地,全村人口大部分集聚于此,居民以蒋姓为主,蒋氏宗祠是全村的标志性建筑。人多商贸自然发达,驻村当年就开有几家食杂店、饮食店、理发店、猪肉铺、诊所。在村部大楼的顶层上还有一家歌舞厅,这在当时的村一级是比较少的,也体现了秀峤村民的活跃程度和消费水平。我当年曾连续在村部住了三十个晚上,不喜唱歌跳舞的我,不曾留连于歌舞厅,却时常爬到村部楼顶,听潺潺的流水声,看空中的满天星。
赤坑自然村毗邻秀峤自然村,居民以蔡姓为主。此处河道相对开阔,大小不一赤褐色的石块布满河中,当地称小河为“坑”,赤坑之名即因此而来。那时计划生育紧,检查还要考核村民应知应会,我曾在赤坑计生中心户给育龄妇女普及应知应会内容,不可避免会有性知识,年少不谙性事的我讲得是满脸通红,如果有经历过今年的疫情,当时的我一定懂得选择戴个口罩。时至今日,一些部门还热衷于应知应会,只是要求掌握的不是群众,而是基层干部,“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形形色色的应知应会,对乡镇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负担。
巫坪自然村离得远一些,山势更加陡峭,民房依山而建,陈、蒋两姓相杂而居。因离村部较远,巫坪当年有两家食杂店,一家理发店,还有一所只到三年级的小学。三年驻村期满后,我又作为溪尾至秀峤道路改造工程的管理员来到巫坪,办公点就设在撤并校后废弃的巫坪小学。为减少往返便于工作,时常打地铺过夜,体重在漫漫长夜里潜滋暗长。现在想想,我体重的失控增长,要追溯到在巫坪的幽荒岁月。
毛竹多是秀峤的一大特色,当年村里有好几家竹木加工企业,村部食堂灶间烧的就是竹木边脚料。何乔远在《闽书》中记载:“尤溪,万山之中,重冈复岭,崇林茂树,朱文公所生地也。……是生黄蜂之蜜,菰笋之脯。”可见,自古以来尤溪山林多毛竹,盛产竹笋。驻村当年全县推广毛竹深翻抚育,把毛竹林当菜圃般耕作。可秀峤山高又陡,给毛竹林劈草、翻土、施肥甚是不易。他处毛竹林可以漫步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秀峤的毛竹林只可远观,当轻风掠过,碧绿的神韵轻轻摇曳,清新之气拂面而来,心中自有一个空灵世界。
可漫步徐行的是秀峤的河道,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多石的河床形成众多瀑布和水潭。这里曾是年轻时的我与玩伴的乐园,周未我们经常三五成群,在秀峤村尾前隔电站附近玩水抓鱼。用一种十几米长的叫粘网的渔网,选择较大的水潭按一个浮子一个浮子顺序放网,让网在水中呈自然松紧状态。放网时尽量安静,放好网开始轰鱼,可以人在水潭里游走,也可以拿石块砸入水潭,鱼儿受惊窜入渔网,就挂在网上。一网少则七八只,多则四五十只,都是两三指的小鱼,最适合油炸后食用。后来玩伴陆续结婚,结伴的次数少了,婚姻不但是爱情的坟墓,也会是友情的坟墓。
现在的秀峤以奇石而著称,沿溪河开发了一条秀石走廊,我甚是讶异,当年常在河边走,竟然没有发现奇石林立之美,难道是一心只顾着抓鱼,鱼儿的美味胜过石头的灵性?
在蒋氏宗祠前的广场,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文化石,心形石上刻着一个“家”字,形象地展示了有爱才有家,方形石上刻着一个“悟”字,仿佛在告诉世人,要悟得做人的道理,方方正正做人。其它的奇石上刻着忠、孝、仁、义、福、美、和睦、诚信、友善、谦让等字样,字字接地气,满满正能量。
秀石走廊里的奇石星罗棋布,形态别致,或大或小,争相竞秀,意趣无穷。沿着步道溯溪而上,两边时而是幽密茂林,时而是陡峭石壁,各类奇异植被层出不穷,古木横生,山鸟鸣谷,红日高空照,清泉石上流,是户外旅行的绝佳选择。
距入口处不远,溪中横卧一块巨石,两头微翘,形似棺材,取其谐音命名为“官财石”。再往里走,来到一幽深处,两边是刀削般的峭壁,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水潭,另一头一望无尽的幽谷仿如通向未知的神秘,同行者赞说此处是“小三峡”。越过“小三峡”,在步道里侧,几块巨石叠矗一起,形如一间石屋,极适仙人在此打坐。再沿溪前行,步道外侧有一怪石,肖似海豚静卧路旁,等待游人陪它玩耍。在一瀑布冲刷的深潭处,不但有一小型柔软的沙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劈削出一个天然跳水台,可以跃身而下和溪里的小鱼说说心事。
秀石走廊的奇石太多,无法一一细说,还须亲临其境,与自然为伍,与美景为伴,在赏石、悟石中享受超脱与快乐。
人到中年,故土难离、故乡难忘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曾经工作过的秀峤村成了一种牵挂,偶尔会在梦里悄悄走来,总是隔一段时间会去走一走、看一看,秀峤的风物也在记忆里变得更加丰满、更加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