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下班回家的路尤其有味。金黄色的浓郁花香随着微风,轻一阵,浓一阵,像是细碎的金黄色颗粒,将整个路面充盈得恰到好处。鼻尖很享受,像在晒细碎温暖的晨光。
家里也有棵桂花树,在村子中间。
小时候不懂什么叫丹桂飘香。忙完老妈吩咐的任务,光脚坐在刚拖好的地板上,刺啦刺啦吃着爽口的面汤。清香跟在凉风背后,神清气爽伴随清新抚慰。小小的心不知道怎么形容,于是傻傻的在午后的清凉里感动。深吸一口香,然后继续埋头刺啦刺啦,吃得额头冒汗直呼爽。
桂花树在村子中间,自顾自的绽放溢香。有风时香得远一些,整个村子都是香的,没风时也香得很认真,整棵树都是香的。村子里的人们也任随她,开得再隆重也没人去摘。鼻尖习惯了顺其自然的恰好,谁也不会往温柔的馨香上再浇一把热。
那时候的秋天似是没落叶一般。放学到家,一扔掉书包就要去找猪草。背着背篓,堂姐堂妹几个在老地方一聚,嬉闹着往地里林里一钻,整个秋天都是绿色的。后来听多了“八月,金桂飘香的季节……”才知道,秋天里还有金黄色的香。
据说,老桂花树是爷爷的爷爷们种的。
在她旁边的叔伯家的房子从就变新,从新变大,从大变多。房子里的人也多了变少,少了又变多。旧哭新哭,更迭覆盖,就她,似是不悲不喜,无知无觉。冬天也不落叶,夏天光看其头顶,倒是能见到绿油油中带点红的嫩绿。秋天嘛,去年今日,都能香一样的半径。只是,即便回了家,也闻不到她的味道了。她不变,风不变,怎就偏要有个物是人非呢。
现在,村子因为修路,被征收了大半,刚好以她为中心。我们家就是被迫离开的一家,留下的也在做着准备。被嘈杂了那么多年的一边耳朵一下子清净,不知道她习惯否。
现在屋外没有风,闻不到和她相似的味道。不知道她开了没。
她见了那么几代人的离合悲欢,新旧更迭,是否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宿命?!坦然如她,怕是明日里失去可抓紧的根,今天还是开得不忧不惧。
物是,不知道有没有“心是”的意思。然人非,嗅觉上的记忆却是魂牵梦萦。她该是见惯了人、事的变换,陨落,覆盖,新生。而我,却是在这样的夜里,想着她,闻着和她相似的味道,便心急的想回去看她一眼。
习惯了物是,面对即将到来的物非,该用什么来填补记忆里的空缺?这时间真真就霸道如此了么。真如此,倒希望更霸道一点。
2017.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