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古风】真假国运之女

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作者:trouble! 


我和嫡姐同日出生,命运却如云泥之别。

嫡姐,是那国运之女,自降临世间起,便被光环笼罩,万民敬仰,供奉如神明。

她的笑颜,是春风拂面,她的泪水,能让江河泛滥,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只为她而运转。

而我,不过是府中的一名庶女,身份卑微,如同尘埃。

在嫡姐的光环下,我更是被遗忘在角落,无人问津。

每当国家遭遇灾祸,百姓苦不堪言之时,嫡姐便会站上祭坛,为国祈福,祈求上天庇佑。

而我,则成了那替罪的羔羊,被家人强行按在钉板上,任由尖锐的钉子刺穿肌肤,只为替嫡姐挡去那些莫须有的厄运。

我的亲生娘亲,为了嫡姐的病痛,竟狠心地挖出了我的双眼,只为那双眸子能入药,救嫡姐一命。

那一刻,我的心比身上的伤更痛,那是一种被至亲背叛,痛入骨髓的绝望。

而太子夫君,那个我曾以为会是我一生依靠的人,却为了博嫡姐一笑,亲手剔去了我的骨头。

那冰冷的刀刃划过肌肤,带来的不仅是肉体的疼痛,更是心灵的破碎。

他捧着那血淋淋的骨头,如同献宝一般,送到嫡姐面前,只为换得她的一抹浅笑。

我最终惨死在了这无尽的折磨之中,我的生命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短暂而黯淡。

我的离去,似乎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但在朝堂之上,却如巨石投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山河开始动摇,大俞王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战争四起,瘟疫横行,百姓流离失所,整个国家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人们开始后悔,后悔曾经对我的不公,后悔没有珍惜那个默默承受一切的我。

01

我死在了祭神台下那片幽深的小树林,时间仿佛凝固,直至耳边猛然炸响巨大的爆竹声。

那双早已被挖空的眼睛,竟奇迹般地再次捕捉到空中的绚烂——那是专为国运之女燃放的盛大烟火,璀璨而悲凉。

我的灵魂轻盈漂浮,身上曾经历的剔骨剧痛,在这一刻如晨雾般消散无踪。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我终于忆起,自己才是那位被遗忘在天际的国运之女!

一道温和而悲悯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轻回响:“国运之女已死,大俞的命运已无力回天,神女您该归来了。”

在我决定归位之前,心中却还牵挂着一桩未了之事。

今日,本应是我的新婚之夜,也是我嫡姐许如意,那个被众人称为觉醒神力的幸运儿的辉煌时刻。

我悄然飘至祭神台上空,俯瞰着下方。

信徒们密密麻麻,跪满了整个广场,他们虔诚地三跪九叩,一步步攀登着那三千级台阶。

膝盖上的裤子早已磨破,有的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石阶上,暗红色的血痕斑驳,触目惊心。

皇上与太子亦卑微侍立两侧,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正中央那位衣着华丽、光芒四射的许如意身上。

只因这十几年来,大燕国灾祸连连,人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国运之女的指示上,期盼着能从无尽的灾难中寻得一线生机。

然而,无人知晓,真正的国运之女,早已悄无声息地躺在了他们脚下的阴影里,化作了尘埃。

就在许如意万众瞩目之下,刚要点燃那支象征请神的香时,一道天雷猛然劈下,狠狠地击碎了台上的香炉。

碎片四溅,如同绝望的泪滴,散落一地。

太子慕容玖言反应迅速,挥动大氅,将许如意牢牢护在身后,那姿态,仿佛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任何人目睹这一幕,恐怕都会被他对许如意那份超脱生死的深情所撼动。

可是,在这深情的背后,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慕容玖言,其实是我的夫君。

有一片锋利的碎片,仿佛带着逆天的意志,从相反的方向猛然袭来,毫不留情地划破了许如意那细腻如瓷的脸颊。

瞬间,一抹鲜红的血珠渗出,宛如晨曦中绽放的凄美之花。

我目睹此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许如意啊许如意,你以为仅凭偷取我的双眼和神骨,便能在那庄严的祭神台上蒙混过关,欺骗那高高在上的苍天吗?真是痴心妄想!

台下的百姓,目睹这一幕,无不痛苦哀嚎,声嘶力竭:“苍天不佑啊!国运之女受伤,大俞又要陷入无尽的苦难之中了!”

他们的哀鸣,如同寒风中的悲鸣,让人心生凄凉。

嫡母的脸色阴沉如水,她怒视着前方,质问声如雷鸣般响起:“许玊离那个贱人呢?她为何不来为如意挡下这厄难?如此重要的场合,她是不是又躲在哪里偷懒去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苏小娘正心疼地凝视着许如意的伤口,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怜爱与痛惜。

然而,当嫡母提及我的名字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厌恶起来。

“不就是挖了她的双眼给大小姐治病吗?她竟敢因此耍脾气躲起来?”苏小娘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大小姐可是国运之女,许玊离身为她的厄运傀儡,本就应替她承担所有的厄难与不幸!”

即便我已经化作了灵体,可当“厄运傀儡”这四个字再次传入耳中,我的心脏仍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从小到大,为了许如意,我承受了无数的伤痛与苦难。

记得我和许如意出生的那日,府上霞光万道,红光满天,仙鹤齐鸣,香气四溢。

国师断言,许家正室夫人所生的女儿,乃是大俞王朝的国运之女,她的命运与大俞的国运紧密相连。

国运之女若受委屈,大俞将灾祸连绵;若国运之女死于非命,大俞王朝便会亡国。

皇上当即赐予嫡姐“如意”之名,寓意她能够事事如意,也祝愿大俞王朝能够永世昌盛。

而我,与许如意同日而生,却被视为抢了她气运的不祥之人。

这份命运的枷锁,让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为许如意承受所有的厄难与不幸。

02

夙小娘狠心地把我推了出来,嘴角挂着决绝的冷笑,声称要将我溺毙于那无情的池水中。

嫡母的眼神里,恨意如烈火燎原,她不允许我如此轻易地解脱。

于是,她请来了高僧,以秘法压制了我的命格,让我成为了许如意的厄运傀儡,背负起世间所有不祥。

人们深信,只要我能为许如意承受一切厄运,大俞的国运便能蒸蒸日上。

每当许如意虔诚祈福,我便得跪在那布满锋利钉板的地上,以血肉之躯为她阻挡灾祸。而许如意若稍有差池,我所受的刑罚便更加残酷无情。

饥饿与寒冷成了我的日常伴侣,睡在柴房里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许如意似乎总能想出新的花样来折磨我,她的笑容背后隐藏着无尽的阴冷。

国运之女的眼睛,据说能洞察人心,分辨忠奸善恶。当许如意假借病重之名,竟点名要取我的眼睛作为药引时,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苏小娘狠狠地将我捆住,让我跪在许如意的榻前,而嫡母,那位本应是我至亲之人,却亲手挖出了我的双眼,将它们作为药引子,献给了许如意。

那一刻,乌云遮天蔽日,月色隐匿于黑暗之中,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亮,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人们在惊恐与不安中纷纷涌向许家的大门,夜以继日地为她诵经祈福,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而我,则独自躺在冰冷的柴房中,任由鲜血与泪水交织,生命之火在黑暗中摇曳。幸而,我拥有一身不屈的神骨,才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勉强支撑着一口气。

这世间的秘密,如同被尘封的古籍,无人知晓。

其实,我才是嫡母的亲生女儿,才是那真正的国运之女。

当年,是苏小娘心生嫉妒,在我出生后的第二天,便偷偷地将我与许如意调换,让我承受了这无尽的苦难与不公。

天边,数道惊雷骤然亮起,如同神祇的怒吼,撕裂了沉闷的苍穹。

霎时间,狂风肆虐,如脱缰的野马,将庄严的祭神台吹得一片凌乱,祭品与法器四处翻滚,尘埃漫天。

皇上立于高台之上,龙颜大怒,那双威严的眼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对着手下禁卫军,声音冰冷而坚决:“快去,即刻派人把许玊离找来!国运之女受伤,此乃关乎国家兴衰的大事,不容有丝毫耽搁。”

“马上叫许玊离前来,为国运之女挡厄,以保我大好河山无恙!”

台下的百姓,听闻此言,亦是愤恨不已。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言辞间尽是对许玊离的唾弃与不满。

“许玊离与国运之女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身为小小的傀儡,竟敢擅自离开主人身旁,真是岂有此理!”

“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降下了这般惊雷示警!”一位老者摇头叹息,满脸怒容。

“是啊,今年庄稼受灾,若不是国运之女亲自向天祈福,我们哪有今日的收成?”

“像许玊离这种没用又不祥的人,早就应该被处死,以儆效尤!”一位青年义愤填膺,挥舞着拳头。

众人纷纷附和,声讨之声不绝于耳。他们眼中的许玊离,仿佛成了国家不幸的根源,是那导致庄稼受灾、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

然而,他们却不知晓,这庄稼受灾的真正原因,竟是他们心目中的国运之女,无端剪去了他们所厌恶的许玊离的头发。

那一日,大俞的天际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不祥。

田野间,本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庄稼,竟在一夜之间齐齐从中间断裂,宛如被无形之手狠狠扼住了生命的咽喉。

百姓们望着这一片狼藉,眼中满是绝望,一年的辛劳化为乌有,颗粒无收的惨状让人心痛不已。

我,作为这方土地上的一份子,目睹了百姓的苦难,心中如刀割般疼痛。

夜幕降临,我独自跪在院子里,望着苍茫的星空,心中涌起一股决绝。

我咬破指尖,以自己大腿上鲜活的血肉为代价,向上天虔诚地祈求,愿以我一人之痛,换取百姓的温饱。

数日之后,奇迹般地,那断裂的庄稼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

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认为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恩赐,对那位传说中的祈福者——许如意,更是崇敬有加,认为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使者。

而在人群之外,太子慕容玖言紧锁着眉头,目光深邃。

“父皇。”他沉声道,“还是儿臣去找吧。”

一旁的许如意,面容娇艳,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紧紧抱住慕容玖言的腰,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与恳求:“言哥哥,你别走,许玊离不会有事的。”

“她一向心思深沉,这次一定是故意不出现的。可是,她太自私了,明明知道今天对如意来说很重要,对大俞的子民也很重要。”

然而,许如意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楚,作为傀儡主人的她,早已知晓那个默默付出、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真相的刻意掩盖,是对自己罪行的巧妙掩饰。

慕容玖言低头看着怀中的许如意,眼神复杂,但最终没有出声反驳,仿佛默认了她的说辞。

03

回想过去,在我和许如意之间,他的天平似乎从未向我倾斜过半分。

那时,慕容玖言还是一位缠绵病榻的皇子,脸色苍白,眉宇间却透着不凡的气息。

我随许如意入宫小住,初见慕容玖言,只觉他虽生得极美,却像是即将凋零的昙花,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于是,我顶着可能被许如意责罚的风险,陪了他整整一个下午,听他轻声细语,谈天说地。

谁料,当天夜里,慕容玖言竟奇迹般地能下地走动了。

宫中上下一片哗然,皆道是许如意带来的福运,保佑了这位命途多舛的皇子。

许如意也因此得以在皇宫住下,而慕容玖言的身体,也在众人的期盼中日渐好转。

在宫中,我时常受到他人的欺辱,唯有慕容玖言,对我总是多了几分温柔与善意。

在我被许如意罚跪于冰冷的地面上时,是他偷偷派人送来了棉被和伤药,让我在寒风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那段日子,大俞国运昌隆,风调雨顺,花园中的百花竞相绽放,百姓们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之景。

少男少女的心事,也在这美好的时光中悄然萌芽。

然而,好景不长,许如意突然病倒,唤我去侍疾。

那日,慕容玖言亲自端来了一碗禁药,目光坚定而冷酷,强灌我喝下。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心中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倾向了另一边。

他送我回许府的路上,轻声说道:“天下苍生远比小情小爱更重要。你若能以一双眼睛换来国运之女的康复,我依旧会按照承诺娶你,哪怕你变成一个瞎子。”

我愣住了,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在他心中,我始终是那个可以牺牲的棋子。

大婚之日,红烛高照,喜气洋洋。我穿着华丽的嫁衣,等待着我的新郎。

然而,等来的却是他亲手剔我骨肉的决绝。

慕容玖言凝视着我,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阿离,不过是要你一根骨而已,我会请最好的太医为你医治。这是国运之女要的东西,你需为大局考虑。”

我声嘶力竭地呼喊,拼尽全力反抗,可那锋利的刀刃依旧无情地划破了我的肌肤,鲜血如泉涌般染红了那张本该充满喜庆的张喜床。

我深知,国运之女若失了神骨,便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源泉,难以再延续存活。

喜房内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沉浸在祭神台的盛大观礼之中,无人理会我的绝望与哀求。

我凭借着心中那股不屈的意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血泊中爬了出来,逃离了这个囚禁我自由的牢笼。

慕容玖言却狠心地推开了许如意,他的眼中只有对我的执着:“我必须去找她,总需要她来为你挡厄。”

我飘在空中,冷笑不已,心中明了,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他心中的许如意罢了。

然而,身体虽已疲惫不堪,我的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上了慕容玖言的身影,仿佛要亲眼见证这场荒诞的闹剧如何收场。

他来到喜房门外,驻足良久,似乎在做着某种挣扎与抉择。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沾染着血腥的门扉。

“阿离,别再赌气了,跟我去祭神台。”慕容玖言的话语未落,天空中猛然炸响一道惊雷,照亮了这片黑暗。

借着那短暂而刺眼的光亮,他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景象——整个房间被暗红色所笼罩,喜床上流淌的血液已汇聚成河,沿着地面蜿蜒流淌。

慕容玖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开始在房间内疯狂地翻找,一遍遍呼喊着我的名字,却始终未能寻到我的踪迹。

04

我飘在一旁,目光冷静,心中却如止水般平静无波。

他们如此不遗余力地搜寻我,究其根本,不过是担忧许如意失去一个能替她承受厄运的傀儡罢了。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周遭的沉寂,太子亲卫神色慌张地奔来,口中喘着粗气,急声道:“殿下,祭神台那边……那边又出事了!”

慕容玖言闻言,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终究还是放弃了继续追捕我的念头。

他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一会儿若是见到许玊离,告诉她,任性并非总能得到宽恕,犯了错便该承担后果,即便是绑,也要把人绑到祭神台去。”

言罢,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向着许如意所在的方向赶去。

我紧随其后,如同一缕轻烟,无声无息地飘回了祭神台。

祭神台上,火光冲天,映照出一片狼藉。那些站在前排的百姓,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烧伤的痕迹,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许如意,却因拥有我的神骨护身,加之嫡母与死士们的拼死保护,安然无恙地躲在人群之后。

见到慕容玖言归来,她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冲上前去,躲进了他的怀抱。

“言哥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又有一道巨大的雷火从天而降,直接点燃了祭神台,会不会是许玊离在暗中搞鬼?她人呢?”许如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恐与疑惑。

嫡母,那张半边脸已被烧伤的脸庞此刻更是扭曲得可怕,她怒不可遏地吼道:“许玊离定是见势不妙,想逃脱为她人挡厄的命运,这才酿成了今日之祸!”

“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对她心存仁慈!一会儿找到她,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在嫡母视线不及的阴暗角落,苏小娘与许如意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嘴角轻轻勾起,那抹笑意藏着只有她们能懂的秘密。

显然,这对亲生母女早已暗中相认,默契十足。

狂风骤起,火势如猛兽般肆虐,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将无数人卷入火海,凄厉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在这混乱之中,有民众跌跌撞撞地冲到许如意面前,双手紧握,眼中满是祈求:“国运之女啊,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百姓吧!”

就连高高在上的皇上,此刻也跪倒在许如意面前,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国运之女,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挽救我大俞的危难?”

“只要你愿意,哪怕是要了朕的性命,朕也在所不惜!”

许如意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心中暗自惊疑,为何自己已对那姬离下手,夺其双眼,剔其神骨,却依旧无法获得上天赐予的神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着她。

面对皇上的期盼,许如意只能勉强挤出一丝搪塞之词:“许玊离已经逃脱,只有杀了她,这些灾难才会平息。”

皇上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连忙抽出自己的佩剑,递给了身旁的慕容玖言:“言儿,许玊离虽是你的妻子,但她终究是不祥之人。”

“为了天下苍生,你必须杀了她!”

民众听罢许如意的话,愤怒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他们渴望安宁的生活已久,对现状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点:“杀了许玊离!杀了许玊离!”

慕容玖言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但最终还是接过了皇上手中的剑,目光坚定而复杂:“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负所托,完成使命!”

我神情冷漠,目光穿透喧嚣,凝视着身下那纷扰的一切,而慕容玖言,他似乎还沉浸在无知之中,浑然不觉自己早已亲手将我扼杀。

恰在此时,一名侍卫匆匆上前,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禀报道:“祭神台下五里外的小树林中,发现了一具无眼无骨、身着嫁衣的女尸,料想应是许玊离。”

闻此,慕容玖言手中的剑猛然坠地,发出“铮”的一声清脆回响,如同他心中某个角落的崩塌。

四周众人听闻此讯,无不面露喜色,仿佛久旱逢甘霖,纷纷弹冠相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天不亡我大俞,国运之女万岁!”

“许玊离已死,世道终要归于太平。”

然而,就在这欢庆之声中,变故突生。祭神台,这座号称坚不可摧的神圣之地,竟开始摇摇欲坠,仿佛天塌地陷。

“怎么回事?为何许玊离身死,灾难却仍未停歇?”百姓们面露疑惑,不解地询问。

人群中,一位身着道袍的女子缓缓走出,她目光如炬,直指许如意,声音坚定而有力:“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国运之女!真正的国运之女,早已香消玉殒!”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沸腾。

“许如意不是国运之女?那谁才是?难道我们这些年,都拜错了人?”

质疑声、惊讶声此起彼伏,许如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泛白的指节紧紧掐入手心的肉里,恐惧与慌乱交织在她的眼中,无处遁形。

05

许如意怒目圆睁,声线颤抖:“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

“我乃已故莫云国师亲自指认的国运之女,是大俞国运的具象,你胆敢诋毁于我,难道就不怕遭受天谴吗?”

莫云国师,那是一位德高望重、预言屡屡应验的智者,生前深受百姓的爱戴与敬仰。

道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平和:“你说你是国运之女,为何明明享受着万民的供养,身着锦衣玉食,可这天下却仍是灾祸连连,民不聊生?”

人们心中虽不愿相信这陌生道姑的言辞,但此刻地动山摇,持续不止,国运之女的话,在这动荡之中,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权威与可信。

皇上眉头紧锁,当即下令:“此道姑妖言惑众,企图扰乱民心,先给我抓起来!”

道姑身形轻盈,如同风中柳絮,轻易便躲过了侍卫的围捕,身形一跃,便从高高的祭神台上翩然落下。

“祭神台即将崩塌,若想知晓真相,就到五里外的小树林中来,那里藏着你们想要的一切答案!”

即便众人心中万般不愿,但祭神台的倒塌已近在咫尺,众人只能无奈撤离。

禁卫军迅速行动,护送着许如意与皇上先行离开,而身后的百姓们则如潮水般涌下,混乱中,踩踏致死的不计其数。

祭神台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轰然倒塌,那些挤在后方的人们,永远地沉睡在了废墟之下。

幸存下来的人们,带着满心疑惑与不安,跟随着许如意来到了小树林中。

慕容玖言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具蒙着白布的女尸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声音低沉地问道:“确定是许玊离吗?”

亲卫疑惑地看了慕容玖言一眼,这大俞王朝,无眼无骨之人,恐怕唯有她一人了吧,又如何会认错?

慕容玖言猛地跨前一步,颤抖的手掀开了那块覆盖着的、已被鲜血染透的白布。

火光摇曳,映照出我残缺不全的脸庞,双眼空洞,死寂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

“许玊离,她怎么会这样走了?”他喃喃自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我只是按照那国运之女的指示,取了那么一根微不足道的腿骨。”

“有太医在侧,还有那国运之女求来的神秘药物,她不应该,她不能死啊!”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这一定是假的,定是你因我新婚之夜弃你而去,心生怨怼,才弄来一具假尸来骗我!”

嫡母缓缓走上前来,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最终化作一声轻蔑的讥笑:“没错,是她,许玊离。”

“她身上那些陈年累月的伤痕,是任何伪装都无法掩盖的。这个祸根,总算是除去了。”

闻讯而来的民众,情绪高涨,他们听说这具尸体是我,纷纷怒不可遏,一拥而上,仿佛要将这些年所受的痛苦与折磨,全部发泄在我的尸身上。

“都是你,让我们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他们口中咒骂着,脚下却毫不留情,我的尸身在他们的践踏下,更显凄凉。

慕容玖言依旧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他像是发了疯一般,试图在尸身上找到一丝作假的痕迹。

“这手,形状确有几分相似,但阿离的手,向来细腻柔滑……身形也不对,她何时变得如此消瘦?这衣物穿在她身上,竟显得有些宽松……还有这些伤口,我明明只划了一个细小的口子,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擦伤?”

他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不会的,不会是她,绝不可能是她……”

刚刚的那一名道姑,缓缓自暗处踱步而出,她目光锐利,扫过眼前混乱的一幕,不禁拧紧了眉头。

“住手!”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你们以为许玊离究竟是何人?告诉你们,她才是货真价实的国运之女!”

说着,她手指,指向一旁被护着的许如意。

那些茫然无措的民众闻言,纷纷抬头望向她,眼神中满是不解与疑惑。随即,一阵哄笑在人群中爆发。

“这道姑怕是疯了吧?许玊离明明就是灾星转世,只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灾难,怎么可能是国运之女?”

“说不定这道姑就是许玊离派来的妖孽,企图离间我们对真正国运之女的信仰,真是痴心妄想!”

许如意见众人非但没有被道姑的话所动摇,反而更加坚信许玊离是灾星,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来人,给我杀了这道姑!她和许玊离一样,都是祸害大俞的灾星,只有她死了,大俞才能有救!”

绝望的民众仿佛在这道命令中找到了新的希望,他们摩拳擦掌,纷纷向着道姑冲去。

然而,面对这汹涌的人潮,道姑却是不闪不躲,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雕刻着繁复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是我师傅莫云国师的遗物!”道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当初师傅并非寿终正寝,而是因为他发现了许如意和许玊离的真正身份,被许如意所害!”

“如今,真正的国运之女已经香消玉殒,大俞王朝,已是回天乏术!”

人群瞬间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令牌之上,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就在这时,天空仿佛为了印证道姑的话,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如注,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嫡母最先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哈哈大笑,声音尖锐而刺耳。

“你说你是莫云国师的徒弟?可我分明记得,我这个正室夫人所生的女儿,才是你师傅口中的国运之女!”

“现在你又说许玊离才是,那岂不是意味着你师父当年算错了?”

道姑的目光温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悲悯,她缓缓转向嫡母许夫人,轻声说道:“许夫人,我师父的预言并未出错,我的判断亦无偏差。”

“或许,有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许玊离,才是您骨肉的至亲。”

“这一切的背后,或许隐藏着婴儿被恶意调换的黑幕。而在这府邸之中,有能力也有动机实施此计的,怕是只有苏小娘了。”

许夫人的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纸一般苍白,她的双眼圆睁,如利刃般死死盯住苏小娘,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她这是在撒谎,对吗?”

“你,一个卑微的妾室,怎敢有胆量触碰我的骨肉?我向来亲力亲为,日夜守护着我的女儿,你如何有机会下手?”

苏小娘在这凌厉的质问下,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本能地向身旁的许如意靠拢,寻求一丝庇护。

平日里,苏小娘刻意掩饰自己的容貌,而许如意则总是以厚重的妆容示人,这样的习惯让两人之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

但此刻,大雨如注,冲刷着一切伪装。

在昏暗的光线下,许如意与苏小娘的脸庞,竟在不经意间显露出一抹惊人的相似,那轮廓、那神韵,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许夫人的目光在这惊人的发现中艰难地游移,最终,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僵硬地转过头,望向地上那具已失去生息的躯体——我,许玊离。

她的步伐踉跄,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刀尖之上。

“不会的……”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女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许如意,绝不是那个背负骂名的许玊离。”

我飘在上空,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静静凝视着下方那张与我惊人相似的面容——那是我的嫡母。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却也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血缘羁绊。

思绪飘回幼年,那时的我,尚不知嫡女与庶女、国运女与不祥女的界限,只是本能地向亲生母亲靠近,那份纯真无邪的亲近,如今想来,竟是那般奢侈。

我曾以为,许如意之所以被封为国运之女,享受万般宠爱,只是因为她比我更乖巧、更懂事。

于是,小小的我,怀揣着一份稚嫩而坚定的信念,独自攀上了那座陡峭的山峰,只为采摘那传说中千年难遇的浮游草,将它作为礼物,献给嫡母。

“阿母,阿离也想当国运之女,你看,阿离也是很厉害的呢。”我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嫡母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她唤来了苏小娘,一场突如其来的惩罚,如同暴风雨般降临在我身上。

苏小娘手持沾满盐水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我稚嫩的背上,每一鞭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死丫头,没看出你还有这等心思,居然连大小姐国运之女的身份都敢肖想,当真可恶!”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要将我所有的梦想与希望一并打碎。

那场惩罚,让我整整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而巧合的是,大俞王朝的西北地区也恰好在那时爆发了一场肆虐的时疫,仿佛一切早已注定,冥冥中自有天意。

如今,我以灵体的形式再次出现在嫡母面前,看着她轻轻抚上我那早已愈合却留下深深烙印的后背。

虽然我已无实体,但那份来自亲人的电流,依旧让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嫡母的手指突然缩了回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悔恨,仿佛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所有的真相。

“原来,阿离才是我十月怀胎的女儿,原来阿离才是真正的国运之女……这些年来,我究竟是对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啊!”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嫡母痛苦哀嚎,声音撕裂了空气,双眼猩红如血,死死瞪向苏小娘。

“是什么时候,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偷走了我的孩子?”

“让她在这世上漂泊流离,吃了这么多年苦,而你的孩子,却在我膝下承欢,享了这么多年的福!”

苏小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嫡母的愤怒毫不在意。她挑衅地说道:“第二天,你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好你的女儿,却因熬夜过度,在白天沉沉睡去。”

“刚出生的婴儿,模样都那般相似,如意和许玊离又是亲姐妹,我不过顺手牵羊,就将你女儿抱走了。”

她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嫡母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的许如意和苏小娘,仿佛要将她们的模样刻进心底。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嫡母怒吼着,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飞扑过去,死死掐住了苏小娘的脖子。

“你害死了我的阿离,我要你给她赔命!”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处于上风的嫡母却突然倒了下去。

原来,一直沉默的许如意不知何时,已经拔下了嫡母精心为她打造的金簪,狠狠地插进了嫡母的脖子。

金簪闪烁着寒光,在嫡母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许如意冷冷地看着嫡母,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愧疚与怜悯:“和你女儿许玊离一样,你们都是贱东西。将错就错不好吗?非要闹得这么不体面。”

06

嫡母那双充满震惊的眼眸,定格在自己亲手抚育成人的许如意身上,她无力地倒下,被无情的雨水吞噬。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拼尽全力,头颅艰难地转向我这边,那里躺着的是我早已冰冷的躯体。

对她而言,我是陌生的存在,尽管我体内流淌着她的血脉,但她视我为仇雠,这份情感纠葛,让我在她的离世面前,既无泪可流,也无笑能展,唯有麻木地注视这一切。

苏小娘,那个历经劫难后幸存的女人,此刻正对着众人,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许玊离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而我的如意,她的才华与智慧远超许玊离千倍万倍。”

“如今,她拥有了许玊离的眼睛和神骨,她才是真正的国运之女,大俞王朝的未来,将仰仗她的鼻息,你们所有人,都得继续臣服于如意!”

皇帝与民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别无选择,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个被赋予新身份的女子身上。

然而,许如意却并未因此收敛,她手指一伸,指向了角落里的道姑,语气冰冷:“先杀了她,我再考虑是否救你们。”

道姑见状,惊恐万分,连连后退,口中大呼:“你们疯了吗?许如意根本就不是国运之女,她无法阻止即将到来的灾祸!”

“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但人们似乎更愿意相信,哪怕是一丝渺茫的希望,也不愿直面那绝望的既定事实。

正当众人蠢蠢欲动,欲对道姑不利之时,我暗自思量如何出手相助,却见慕容玖言挺身而出,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道姑之前。

这一幕,让许如意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言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死人,与我反目成仇吗?”

“你不是说过,你最在意的是如意是否开心吗?你曾为了我,不惜剔除许玊离的骨,现在,这又是为何?”

慕容玖言凝视着许如意,冷冽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许如意,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许玊离为何会死?”

“我明明提前给她服了禁药,她本不应承受太多痛苦,更不该丧命!”

许如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言哥哥,你怎么如此天真?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禁药?”

“许玊离即便是国运所选之女,说到底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被挖去双眼,怎能不痛?被剔骨削肉,又如何能不死?”

慕容玖言身形一晃,眼中的痛楚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而许如意浑然未觉,依旧滔滔不绝。

“罢了,不说那个倒霉的贱人了。”

“你还不快让开,等我解决了这个妖言惑众的道姑,我们之间的事,也该好好筹划了。”

“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是有我的。”

话音未落,慕容玖言猛然爆发,穿过密集的人群,剑尖直指许如意。

许如意在慌乱之中,竟将一直站在身旁的苏小娘拉到身前,用她瘦弱的身躯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苏小娘刚刚还因某事而意气风发,此刻却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竟成了亲生女儿的挡箭牌。

“如意,我是你亲娘啊!”她绝望地喊道。

许如意却不顾腹部鲜血淋漓的苏小娘,径直躲到了皇上的身后。

“亲娘又怎样?能为我而死,是你无上的荣耀!”她的声音冷漠而决绝。

皇帝与民众已行至绝境,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凝聚在许如意身上,仿佛她是这风雨飘摇中唯一的浮木。

许如意轻轻抬手,指尖划过一道冷冽的轨迹,指向了角落里的道姑:“先解决她,我再考虑是否出手相救。”

道姑惊恐万分,连连后退,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疯了吗?许如意根本不是什么国运之女,她无力阻止这场灭顶之灾!我们都将命丧于此!”

然而,面对这绝望的宣告,人们更愿意相信那一丝渺茫的希望。毕竟,接受注定的灭亡,远不如再赌上一把,将信任押在许如意身上。

苏小娘的眼神中满是不甘,她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躯,最终与宿敌许夫人一样,倒在了这片无尽的雨幕之中,生命之火悄然熄灭。

慕容玖言紧握长剑,剑尖颤抖,再次对准了许如意。

皇帝见状,怒不可遏,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言儿,放下剑!你忘了朕对你的教诲吗?大局为重!”

“如今国家危在旦夕,许如意或许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慕容玖言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痛苦地摇头:“大局为重?”

“就是这句话,让我不断伤害我所爱之人。如今真相大白,叫我如何不恨?!”

“今日,我誓要为阿离讨回公道!”

皇帝一声令下,禁军如铜墙铁壁般将许如意团团围住,箭矢在弦,一触即发。

“太子!你若再执迷不悟,葬送大俞,休怪朕不顾父子之情!”皇帝的话语冰冷而决绝。

话音未落,禁军的箭矢如同乌云压境,向慕容玖言呼啸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道姑身形一闪,将慕容玖言猛地拉离原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07

道姑神色焦急,猛地拽起慕容玖言:“快走,雨根本没有停的打算,这里马上就会引发山洪了!”

慕容玖言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地上那具已无生气的躯体,那是我的尸体,他的声音坚定而执着:“我不能走,阿离还在这里,我要带她回家。”

道姑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她强行拉着慕容玖言撤离,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愤怒:“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管?她现在已经死了,再也不会看见你所谓的深情了。还是先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的灵魂飘忽在他们身后,默默跟随着他们的步伐。

身后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如同巨兽咆哮,雨水如同倾盆而下,无情地冲刷着这片土地,将附近的土山一一冲毁。

第二天,肆虐的暴雨终于停歇,天空露出一丝久违的曙光。

然而,这曙光并未带来希望,而是更加沉重的绝望。

听说,在这场山洪中,无数百姓失去了生命,死士们拼死拼活,才将皇上和许如意送了出去。

慕容玖言和道姑所到之处,皆是触目惊心的景象,浮尸漂过水面,随处可见幸存下来的百姓,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与绝望。

慕容玖言一路上沉默不语,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

他转头问向身边的道姑:“雨停了,是不是灾难就已经结束了?许如意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能拯救这一切?”

道姑冷笑一声,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结束?”

“国运之女都死了,你们却妄想灾难可以结束?”

“呵,真是可笑至极。这才只是开始而已好吧,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呢。”

果然,在我死后第二日,大俞境内出现了一种奇特的蝗虫。这些蝗虫不吃粮食,只咬人的脸部。

被咬的人,不出三个时辰,便会脸部疼痛难忍,溃烂而死。

那画面,如同人间炼狱,令人不忍直视。

慕容玖言与那道姑,以头纱掩面,于蝗虫肆虐中寻得一线生机,却也仅是暂缓了厄运的降临。

及至黄昏,那些被蝗虫啃噬过的躯体,渐渐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如同死神的低语,悄无声息地蔓延。

凡此气味所及之处,无不陷入疫病的深渊,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那疫病,又如同贪婪的野兽,在人群间肆意撕咬,传递着绝望。

谣言四起,瘟疫之名,不胫而走,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仅仅三日,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也纷纷陨落,如同秋天的落叶,无力再与命运抗争。

更令人心惊的是,连那九五之尊的皇上,也未能幸免,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紧紧扼住了咽喉。

当慕容玖言与道姑再次踏入那空旷而寂寥的皇宫时,这里已是一片死寂,唯有风声与回音相伴。

大殿之内,龙床上,皇上奄奄一息,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见到慕容玖言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惊讶,只有深深的悔意与不舍。

他费力地抬起手,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了慕容玖言面前。

“言儿……父皇……错了。可……可父皇不愿承认……你的坚持是对的,许如意……她终究不是那能逆天改命之人。”

“这是真正的国运之女……许玊离,她的骨灰……你拿去吧。”皇上的声音微弱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慕容玖言接过那沉甸甸的小盒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望着眼前这位即将离世的帝王,心中既有怜悯,也有无尽的感慨。

这盒子中装的,不仅仅是许玊离的骨灰,更是对过往错误的救赎,以及对未来的无尽期许。

皇上驾崩之后,天下如散沙,各路英豪趁势而起,纷纷割据一方,誓要在这乱世中争夺那至高无上的霸主之位。

昔日繁华之地,如今满目疮痍,仅存的些许粮食,也被各路兵马掠夺一空,化作军粮,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无法缓解这即将到来的饥荒。

饥荒如野火燎原,不论贵族还是平民,皆难逃厄运,饿死之人日益增多,哀鸿遍野。

在这绝望之际,一位大将军为了寻求一丝生机,决定再次举行祭神仪式,企图借助神力扭转乾坤。

他抓获了独自逃难的许如意,将她推上了简易的祭神台。

慕容玖言与一位道姑,身着平民衣裳,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围观的人群之中。

许如意虽因有神骨护身,容颜尚算清丽,但与昔日我死后第一天那嚣张跋扈的模样相比,已判若两人。

她颤抖着站上祭神台,天空中顿时雷声轰鸣,仿佛预示着不祥。

许如意惊恐万分,想要逃离这可怕的地方,但士兵们的剑已指向她的脖颈,将她牢牢钉在了原地。

她无助地在祭神台上磕头求饶,直至额头鲜血淋漓,然而,眼下的境况却并未因此有丝毫改变。

人们的眼中只有绝望与愤怒,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民众开始怀念起那个曾经繁荣的大俞王朝,怀念那个还活着的“我”。

“许如意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国运之女,”人们低语着,“若是许玊离还在世,她定有办法带领我们走出这水深火热!”

流离失所、失去亲人、拖着病体的民众,将怨恨的目光投向了完好无损的许如意。

“都是她!她杀了真正的国运之女,才把我们害成现在这样!”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大俞王朝已如那天道姑所言,无力回天。

08

愤怒与仇恨如熊熊烈火,在每个人的心中肆虐,民众们如同失去理智的潮水,一拥而上,誓要将许如意生吞活剥。

“杀了她!杀了她!”怒吼声此起彼伏,宛如地狱中的哀嚎。

混乱之中,人影交错,不知是谁绊了谁的脚,又是谁推了谁一把,这些原本应团结一致的民众,竟开始自相残杀,场面一度失控。

许如意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趁机在人群中左躲右闪,企图逃离这恐怖的漩涡。

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人群之时,慕容玖言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挡住了她的去路。

许如意惨白着脸,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慕容玖言乞求道:“言哥哥,求求你高抬贵手,放了如意吧。”

她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绝望与祈求。

慕容玖言神情冷漠,仿佛一座万年寒冰雕刻而成的雕像,他一把拎起许如意,如同拎起一只小鸡般轻松,将她拖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

“放了你?那谁放了阿离呢?”慕容玖言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许如意的心上,“你看看这世道,就算我放了你,你又能逃到哪里去?这天下,处处都是为阿离的死而鸣响的丧钟。”

许如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以为自己的特殊能力能救她一命:“我和旁人又不一样,我体内的眼睛和神骨,在乱世也能护我周全。你若肯做我夫君,许玊离的神骨,我便分你一半。”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诱惑,试图用这种方式打动慕容玖言。

然而,慕容玖言只是冷笑一声,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与决绝。

就在许如意以为他已经对自己的提议动心之时,慕容玖言袖子里的匕首如同闪电般划出一道寒光,瞬间插入了许如意的眼睛。

“你欠阿离的还没还,我怎么能放了你呢?”慕容玖言的话语冰冷而决绝,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许如意的心。

许如意发出凄厉的哀嚎,跪倒在地,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而那曾经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已变得空洞而绝望。

慕容玖言的手,不曾停歇,细致地剔着许如意的骨,每一寸都透露出血腥与残忍。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连一旁的道姑也不禁蹙眉,终是忍不住,轻声劝道:“此举无益,即便你以同样的方式折磨许如意,许玊离也无法重生。何不干脆利落,一刀结束她的性命,也算为我师父报了仇。”

慕容玖言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手中的动作依旧坚决,直至许如意全身的骨骼被他一一剔除,她终于在无尽的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慕容玖言紧紧抱着一个骨灰坛,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仿佛在与逝去的灵魂对话:“阿离,为夫已替你报了仇,你是否能,宽恕我的过错?”

随着许如意生命的终结,施加于我身上的禁制悄然松动,我如同一缕轻烟,缓缓显现于这世间。

我悄无声息地走向许如意,从她身上取回了那双曾被她抢走的眼睛,以及属于我的神骨。

这一幕,唯有慕容玖言捕捉到了。

他的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喜悦:“阿离,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然而,一旁的道姑却一脸茫然,环顾四周,除了满地狼藉,空无一人。

“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怕是你太过思念,产生了幻觉吧?”她不解地摇摇头。

慕容玖言急切地想要靠近我,张开双臂,却只拥抱了一片虚无。

我站在他对面,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缓缓开口,语调中带着他曾对我使用的那份冷漠:“原谅?并非每一次的放纵与伤害,都能得到宽恕。”

“慕容玖言,你我之间,再无可能。我此来,只为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我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尖轻轻触碰,竟穿透了慕容玖言的胸膛,宛如摘取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从那里,我轻轻拈出了半颗泛着七彩流光的琉璃心。

“记得那时,你心疾缠身,命悬一线,我虔诚地向苍天许愿,愿以我心,换你半生。”

“如今,这半颗心,我终是要收回了。你将步入黄泉,而我,则归向青天。”

“从此,你我之间,隔着的是永生永世的距离,再不相见。”

慕容玖言听后,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如同凋零的花瓣,凄美而绝望。

他艰难地唤了一声:“阿离……”

一旁的道姑目睹此景,慕容玖言的胸膛上无端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她心中已明了我的到来,痛苦与绝望交织,让她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求:“国运之女啊,您可还有法子救救我们?救救这风雨飘摇的大俞?”

我沉默不语,仿佛一切喧嚣都已与我无关。

道姑见状,苦笑一声,泪水滑落:“是我冒昧了,国运之女已逝,国运亦随之消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我轻轻一挥衣袖,将慕容玖言怀中紧握的骨灰转到了道姑手中,留下一句冰冷而决绝的话语:“此骨灰每日服用少许,可保你一世平安,但分量有限,仅够救你一人性命。”

言罢,我正欲转身离去,重回那高高在上的神位,远离这尘世的纷扰。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涌现出五彩祥云,绚烂夺目,紧接着,六名身着七彩霞衣的少女踏云而来,她们身姿曼妙,宛如仙子下凡。

或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仙气太过浓郁,我竟不由自主地显露出了身形。

我与一众仙女的身形,在混沌中渐渐显现。

混乱的民众抬头望见,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跪倒在地,眼中满是敬畏与惶恐。

他们之中,有人试图冲破人群的束缚,想要冲到我身边,却被其中一个仙女轻轻抬手,施法拦截,动弹不得。

待到喧嚣渐息,万籁俱寂,仙女们才纷纷转过身,朝着我俯下身去,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殿下,天帝特派我等来接您回去。”

我淡然点头,心中并无波澜。

然而,民众们的反应却如沸水般翻腾,他们此刻才真真正正地相信,我许玊离,才是国运之女,而那个许如意,不过是个假货罢了。

慕容玖言瘫坐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迹,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挣扎。

他想要冲过来,想要阻止这一切,但人又如何能与神抗衡?更何况,他本就心疾缠身,那颗被收回的玲珑心,早已让他成为了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出现了两团强光,如同烈日初升,耀眼夺目。

那光团疾射而来,转瞬即至,幻化成一对身穿金缕衣的绝色男女。

我望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出声道:“大哥,二姐……”

二姐莲步轻移,走到我的身边,温柔地拉起我的手:“走吧,该回去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父帝母神都快要想死你了。”

我轻轻点头,随着他们一起化作一道光芒,朝着天空疾射而去,留下下方一片目瞪口呆的民众和失魂落魄的慕容玖言。

数千年后,我端坐在神殿之中,回想起这段往事,心中五味杂陈。

我缓缓打开神册,翻看大俞的结局。

上面记载着,国运之女死后百年间,大俞王朝旧址已是一片荒芜,满目疮痍。

再也没有新生婴儿诞生,大俞遗民在绝望中相继逝去。

曾有一道姑自称领国运之女遗命,以灵药救人,但终究只是杯水车薪,无法挽回大俞王朝的颓势。最终,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王朝,彻底灭亡,成为了历史中的一抹尘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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