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酒在当地都蛮有名气的,还有一个威震八方的大名——顺便喝。就是说五十二度的白酒一斤半,啤酒顺便喝。所以,在我们那个小地方,说我的大名没几个人知道,但一提到顺便喝的雅号,几乎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名气大了,麻烦事自然也多了。在我们那里,又有好酒的风俗,家里来了客人,一般想方设法都要把客人陪好。有些家里男人不胜酒力的话,一有来客就会想到我,请我去陪客人吃好酒好。我呢,仗着自己酒量大,来者不拒,绝对把客人陪得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随着名气的增大,开始是村里请我去陪上面下来的领导,后来乡政府都知道我的大名,碰到难缠的领导,也会请我去帮忙。
酒喝得多了,我的酒量也越来越大,我又能硕全客人的面子,该醉的时候醉,每次都能让宾主尽兴,皆大欢喜。有些难缠的主见我喝酒从来不偷奸耍滑,全是实打实的硬拼,就是喝趴,也非常佩服我的酒德。
酒量再大,阴沟也会翻船的。在四十岁生日那日,酒友们合伙请客宴请我,说是要和我一见高下,喝个痛快。恰好那天我有点小感冒,有心不去,但吃了药后出了身冷汗,人舒服多了,觉得不能败了兄弟们的雅兴,一咬牙,去了。
三杯下肚,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只有酒香勾引着肚中的酒虫,一时酒兴大发,推杯换盏,好不兴奋。
酒到兴处理所当然是斗酒。按正常,他们三人车轮战都喝不过我的。今天也一样,他们三个一个一个地向我敬酒,我又一个一个地回敬,不知是喝了七圈还是八圈,反正按正常来说的话,他们至少有一两人喝醉的。不知为何他们今天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再倒酒时,我终于发现了玄机,我们喝的并不是同一瓶酒,而且连酒花都没有,原来他们一直喝的是君子之交。我仗着自己酒量大,心想,行,今天我就当回君子吧,把这瓶水喝完,你们总不能再喝水吧,自然也就没有点破。
一瓶喝完,我因为身体有痒,已经有了七分醉,不想再喝。人家做好的局想见我出丑,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热情加用强,再我加上是自己的生日,不让人尽兴就太见外了,只能又乖乖地举起酒杯。不过,这次我坚持要喝同一瓶酒。他们见我看破了机关,二话没说,一起哥们好。
酒量再好,扛不住身体状态不佳。终于在我又一次站起回敬后,不是坐回座位,直接瘫倒在桌子下面,脸色苍白,直翻白眼。这是我喝酒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事,他们三个吓得不轻,一个劲按人中,想唤醒我。
我一点反应都有,最后让120把我接进了医院。醉酒对医生来说是小菜一碟,对症下药,我很快就醒了。但检查的结果又吓得我差点昏过去,因长期沉浸在酒桌上,我胃已经是千孔百疮,一旦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告诫我,我的胃不能再沾酒,否则,下次见的不是医生,只能是阎罗王了。
这么严重?我自认为身体倍儿棒,这次喝醉只能算是意外。
不信,你自己看。
我看拍的片上一个个溃疡,真不敢相信这是我胃。
真的这么厉害吗?我问医生。
片你自己看了,信不信由你?医生只能治病,救不了命。说这句话时,医生的脸上毫无波澜,也许,这种人他看得多了。对于酒鬼来说,多说无益,不如留着口水养牙齿。
我可不能死啊!年轻不说,孩子还没长大呢,我没了,那家也就没了。我不想让别人有打我孩子的机会,只能远离杜康了。
戒酒不易,自己忍忍还可以,朋友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最多说几句俏皮话,但领导那关难过。在乡长醉倒两次后,托村主任给我捎话来说,说我再不去陪酒,以后有事也就别指望他帮忙。
我一个老农民,除了好酒,还真没有事要乡长大人帮忙的。于是,我也托村长带话,陪酒可以,但要签协议,以后我身上有病政府要负责到底。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也许,乡长也不想因为酒的事给自己找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