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地名,它们总是承载了太多东西,有着时光堆积的厚重感,我也喜欢刻意地由着自己的意想,为一些地方更改名字,比如颜市,可庄,颜桥,它们总是有存在的理由。
芝溪街头的砚砣桥,我百度了一下,找不到它的出处痕迹,也许就算芝溪本土人,也难有人能说出关于它的来龙去脉,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桥名一定存在很久很久了,还有,它必定是有故事的。
当立冬后的我,路过砚砣桥时,我也只能停留下脚步,看石驳岸下失了味道的河水,还有,桥堍下,一堵破败的水泥墙上,垂下的一枝爬山虎,冬天来了,接下来,它的叶子将黄,或红,然后,悄无声息地填入砚砣桥尾的缝隙。
睡眠不好,夜夜有数不清的梦,梦太多,往往过后即忘。
午夜前总无法入睡,看会电视,翻翻微博微信博客陌陌QQ论坛,与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一搭没一搭瞎聊,抽会烟,斗几把地主,如此折腾,每每何时入睡也甚迷糊,半梦半醒,脑袋却不肯停歇。
隐约在家里,风景又明明不是,青山跌宕,溪水清澈见底,像是在遂川,又像在秦岭深处,溪中石下有群个头一二斤大小的鱼儿,头像青鱼,又像年少时家前小河里钓到的鲈鱼,身子似鲫鱼,又有锦鲤般淡金黄色的鳞片,特别是尾巴鲜红像鲤鱼。我在水里一番围堵,竟空手逮到一条使劲扔上了岸。
岸上有不知名藤类植物,叶碧绿,有柔软的嫰红色长刺,与月季梢头的刺相仿,然后发现隐藏在叶下的大青虫,通体碧绿略透明,油光锃亮,却没普通大青虫头上的尖刺和鲜红触角,脑袋有点像灵隐山荒林枯松上看到的怪虫,身躯有黄黑相间条纹的诡异怪虫,我问身边的极少见面的苏,吃不吃?油炸了,营养很好,然后断片了。
醒来,窗帘没拉实,高铁工地上耀眼灯光映得房间一片雪白,关了灯,也不知啥辰光,蒙头再睡,脑瓜子天马行空,也不知自个在想啥。
梦到侯裕田故居的那棵树,那囗幽暗的深井不知何故搬到了树下,树叶轻颤,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那只神秘的大鸟收拢翅膀,降落于树叶中央,消失无影,那堵围墙上斑驳的青苔痕迹在风中像薄公英般飘扬起来,落在井边,井沿,也有零星的落入井中。
井底,一只眼晴在向夜空冷冷观望。
窗帘还没拉上,天微明,楼下有鸡鸭轻微的动静,而我,依然没弄清自己醒着还是梦中。
总会天明,或许天明的明天也只是梦境。
笙歌唱晚,莫非是说天亮的节奏?
天快亮了,整理行妆,一些该说的话,该行的事,在初冬的晨色里,忽然变的模糊,那些穿肠的酒,也在丝毫的光亮里,忘记了它们本来的模样。
早安,那些喧嚣的繁华。
一直想涂写几个字的,可惜静不下心来,那些字在寂寞压迫下长出尖刺,划过脑门时发出些难以忍受的低音,让我如便秘般痛苦不堪,先挤点出来,是我构思的神话里的一个细节。
背景是这样的,江南颜市一农民小伙张三美丽的妻子身患重病,为救妻子,他答应了小魔王的条件,在虞山巫咸墓前掘细砂,用双手捧着长途跋涉到九华山顶的十王峰,细砂只须半小碗即可,其间细砂不能离手。为了防睡觉时不小心洒了细砂,张三请人将双手绑住,为了不致屎尿弄脏衣裤,他乞求別人脱尽衣衫,一路上受尽饥寒讥讽白眼,好不容易走到繁昌。
那天的夕阳绚丽异常,天边的云彩似被点燃,炽烈燃烧。张三坐在山石上休憩,忧伤地看着双手捧着的细砂,一路上指缝间漏掉风吹雨水冲刷,那细砂剩下已不足一半,饥饿与寒冷让张三禁不住地颤抖,他感觉到又有两粒细砂从颤抖的指尖掉落,他眼睁睁看着它们溜走,即便自己付出所有努力也无济于事,他不知道等到十王峰时还能不能凑满半碗细砂,这些揪心的担忧在静谧诡异的云彩下肆意践踏着张三苦苦支撑的坚持,张三眼睁睁看着细砂无声滑落却阻止不了这样的失去,无声的夕阳下,张三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万千人的交集,于你我,或许只止于浅酒一杯。
祭台上陈列着凌迟成片的肉,剁烂成生煎的心事,牛骨髓切的整齐,润滑精致的象牙色浸在深黑调料中,像某种说不上名来的植物。宽恕那双贪婪的筷子,和不知羞耻的唾液,把杀戳称之为艺术,笨拙的先知欢呼雀跃,把全部感官塞进一只小小的玻璃杯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玩笑里远方的妈咪在说吃人的故事,善良的欺骗,好像有些泫然欲滴的泪水出没在言语的边缘,小心!你的眼睛会因此蒙羞。那些兄弟是前世的烙印;酒精欺骗我,以为是纵情高歌,其实只是失声的呜咽;修饰过的厌倦和酝酿已久的苦酒,匆匆穿过疲惫的皮囊,在昏暗的灯影里整片整片地欢笑。
脚步蹒跚的狗熊,假装细腻,用长满黑毛的爪子滑稽地搭向我的肩头,肩负着不再诉说的沉重,丑陋的尖嘴努力着学人说话,我用怜惜的眼光望向它(他),望向它(他)因为胆汁的过份抽取而显得苍白憔悴的脸,望着它(他)粗壮的掌,制作精美引以为傲的珍馐。
空洞的分离在午夜的墙角破裂,转过海角天涯,这块哀愁的玻璃上,划满模棱两可的文字,和无缘的盛筵。
怎么了?那些面容多么的熟悉,恍如昨日,笑容的背后,掩藏的,罪孳深重的哀愁。
戴上面具,让我们参加这场假面舞会,他在歌唱一首久远的歌谣,近处,掌声由衷地热闹。
说说故事吧,说说,袅袅的香烟,如何变成疼痛的咳嗽,说说,灯光里,那蹉跎的光阴。
我们只是恍惚说起,清晨的一怀清茶,或者,是兴福寺的一碗蕈油面,可惜,在晨色里。它们最终变成了忽真忽假的,梦境。
那一根古老的琴弦,将虞山的韵味插满华夏每一座顶峰。
请原谅我,因颤抖,而断裂的音节,记忆里,我并沒真正认识那棵虬长的雀梅藤,和它未曾盛开的花,我又如何,用残存的柔情,填没少年时那些慌乱的苍荑?
如今,偶尔想起那本潮湿的诗集原稿,因了时光暗流的侵蚀,它早已变成一块,长满灰色花纹的,化石。
浮在光影之上,欢喜暗藏,不发一言,静静伸出曲折的芽苞,只在传说中开放,馈予绝望的等待。
深秋的些许目光,为你的轻狂,默默鼓掌。
这样的天空太美,美的让我窒息,只是太短太短,像极了我人生中经过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时光不肯停留,哪怕一会功夫,这满天的晚霞,也会因了黑夜,隐藏于一万米高空。
它还在那里,可惜我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