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谨以此文缅怀我那最最善良、仁慈、博爱的爷爷。
这次疫情,网上一片中医黑,说句公道话,无知者无畏。
我爷爷是老中医,在我们当地比较有名的那种,我自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目睹爷爷用一己之力治好无数人的大病小病。所以,中医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可动摇。
自我记事起,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有一次跟着爷爷奶奶去距家很远很远的一家人家里长住给对方进行诊治。一开始是对方从别的渠道听说我爷爷医术高超,专门来我家里请我爷爷过去,因为对方需要治疗的老人已经生命垂危,当时只记得主人大家都管对方称卫部长,后来大了才明白,那不是人家的名字,可能是职位称呼。那时应该是90年代初(90年或者91年,不会再晚了)。
我在对方家里第一次见到冰箱,第一次知道原来牛奶放在冰箱里面冷冻后就可以变成好吃的冰棍儿。那一次在对方家里住了有两三个月,那是我从小第一次离开家里那么久,整天缠着奶奶要回家,要回我的大河坝(我们那边方言里面管河边的称呼),每天下午奶奶去带我去岗亭看外面人来人往,而我心里只要爸爸来接我回家。
后来终于有一天,可以回家了……也意味着对方老人病情稳定了,我们刚去的时候,对方的老人已经辗转多家医院治疗未果,终日卧床靠点滴续命,最后抱着侥幸心理找到了我爷爷,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对方已经恢复到能够正常起居生活的状态,真的不可思议。
还有一个令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个外省的病人,来找我爷爷看病,刚来的时候整个人行动不便需要搀扶,来了后我爷爷帮她号脉开药然后说这个病需要持续观察用药,一次结束不了,就让他们留了下来,在我家吃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对方渐渐的好起来,我记得她还跟我一起去河里捉鱼虾呢。
爷爷的医术,十里八乡都知道,那个时候家里都穷,爷爷看病也从来不收诊金。常常有人病好了来谢礼的,通常会带一包白砂糖或者一包饼干或者一瓶罐头,家里稍微宽裕的带瓶酒或者烟,这都是常见的“感恩礼”。比较异类的要算认干亲了。
爷爷的干儿子干女儿数不清,爷爷不愿意收,但是人们为了表示感谢抑或者为了日后再次就诊方便就直接跪地磕头就拜。印象最深的一次有一次我们要出门了,来了一对儿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年龄几乎和爷爷奶奶相仿,却坚持跪着磕头要认干亲,对,他们自愿做干女儿干儿子,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还有一个认干亲的令我诧异的是,我一个同学小的时候因为生病我爷爷给看好了,她认了我爷爷给他做干女儿,导致后来上学了她去我家喊我爷爷“干嗒”(我们那里的方言,普通话干爹的意思),而我喊爷爷,竟然有了辈份差,尴尬……
都说中医的辨证治疗和风水、卜卦一样是门玄学,确实不假,大道至简,万物相通。我爷爷除了医术高超外,风水、卜卦也都样样精通。现在的针灸拔罐对我爷爷那都不算事儿。此外,我爷爷还精通厨艺,就那种十里八乡红白喜事掌勺的大厨。在家里做的最多的是每年过年前的卤肉,卤出来的肉,肉质鲜美可口,颜色晶莹剔透。
爷爷一共有六个子女,前面四个女儿,(有一个据说是生育的时候难产死了,我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所以现在我只有三个姑),后面两个儿子(我爸和我叔叔)。
爷爷医术这么高明,按道理来说,随便哪个孩子能得十之一二,现在也衣食无忧了。可惜的是,爷爷的传统思想比较重,信奉传男不传女,我爸和我叔两个人对我爷爷的家传不感兴趣,我大姑但是很想学,我爷爷坚决不教。所以现在我们家没有人会这些,纵使我这两年对这个感兴趣,也无从下手。
爷爷是在1997年7月3日去世的,他当时是脑溢血,非常快,7月1日晚凌晨四点多奶奶听到有抓墙纸的声音就喊爷爷,没有回应,开灯发现爷爷已经不会说话了,立马喊了爸爸前去找医生,医生来看了说是脑溢血给挂了点滴,注射了一些其他药物,每天只能喂一点流食和水,到第三天爸爸把我和弟弟叫来,爷爷逐个摸了摸我们的脸和头,我记得当时我还用勺子给爷爷喂了点水。后来屋子里人乱哄哄的就让我们小孩子出去了,没过多久就听到别人说爷爷不在了。
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奶奶骂我没良心,说爷爷生前对我那么好,死了我都不哭一句。我确实哭不出来,说实话,到现在,在亲人故去时我依然哭不出来,只是默默流泪,哪种号啕大哭我做不出来。爷爷的去世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活着的时候好好对他,胜过死后做的一切。死后的形式都是做给活人看的。
仔细一算爷爷已经离开我们23年了,我都长成大姑娘了,都是孩子的妈妈了,时间好快,但是您看,我还记着您呐,还记着您给我买的红色小皮鞋;还记着您在去世前一个月带我去吃的肉夹馍;还记着您和我坐在客厅让我坐在您的脚上骑马;还记得一起给您用玉米胡须做烟绳;还记得您教我认字;还记得您下地干活儿我给您送水喊您吃饭,您看,我都记得,我没有忘记。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永远爱您,我最爱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