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好友喊我去她家拿年菜,一直嘱咐带上家里最大的饭盒,这傻妮儿,能有多大噻,总不能带上脸盆吧。
小的时候,家里的年菜倒是真的都是用脸盆装的。我们那的乡下叫八宝菜,就是用八种原材料一起炒的菜,每家除夕晚上餐桌的菜可能大不相同,但是家家必有这一道八宝菜。
后来工作的地方都称这道菜叫年菜,为了味道更加鲜美,大家都不限于八种原材料了,会根据自家人的喜好,增添删减。
虽说这是一年一次才出现在餐桌上的菜,还要等到三十晚上才正式登场,但是为了这道年菜,家里人半年前就开始准备。
年菜的主打是腌菜,这个在妈妈的指挥下,爸爸这项任务完成的就俩字,完美!奶奶在世时,这些都是奶奶忙活,奶奶走了,现在都由妈妈来一手承担。胡萝卜收获的时候(我们那叫方萝卜,特土,土得无限美好,让人难以忘怀),奶奶去菜园子里挖出胡萝卜,去泥,摘掉叶子,洗净,然后仔细的切成丝,盛放在圆筛子里,用两根长板凳支着,在烈日下暴晒。隔上些时辰,奶奶就会用筷子给筛子里的胡萝卜翻个,边翻,边温和地笑着念叨,今年方萝卜长得真好,又大又粗,水分足,要多晒几个太阳,才能晒干呢。
夏天里最后一拨毛豆,奶奶已经不管它了,任由它在地里疯长,等到豆荚快爆裂时,奶奶才开始拾掇它。把它连根拔起,拖回去,放在水泥场均匀铺开,暴晒几个太阳,用家里的某样劳作工具(虽说是小时候都用过的,但现在真想不起来叫啥名了)敲打,偶尔我会凑热闹,用妈妈捣衣浆衫的棒槌敲打,让豆子和豆荚分开,这时已不是毛豆,而是黄豆咯。奶奶再把一些残留的豆荚屑筛了,然后挑选个大饱满的黄豆收起,储藏。
到了年下,奶奶开始准备年菜的八大样。泡上黄豆,中途要换水,会泡个两三天的样子,然后要煮熟;晒干的胡萝卜用水泡,这个泡的时间短,一般几个小时就可以。这些工序完成,等到腊月二十九,奶奶把腌菜洗净切好,豆腐果切成丁,豆腐干切成细条,百叶切成丝,再随便整两样蔬菜,原材料就齐活了。那时生活清苦,木耳于我们也是高档货,看有的人家还会泡上木耳炒年菜,便央着爸爸,能不能放点木耳,我慈祥的亲爸都会说,好的,好的,偷偷的。现在不能给你妈妈知道,等奶奶下锅炒时,想训你们,也没办法了。
三十那天,这个菜作为最后一个炒菜,荣登餐桌。大灶的锅里放上两瓢油,锅膛里的架柴噼里啪啦,奶奶一样一样的菜往锅里添,用根长柄的锅铲翻炒,搅拌,什么佐料都不用,腌菜本就是咸的,炒好,奶奶用脸盆装上,用筷子拨拉均匀,四周贴脸盆边厚点,中间薄点,那时没有冰箱,放在通风处,为了防止变质,隔天把,就要重新下锅炒。
奶奶虽然走了,但这年菜的习俗还在,妈妈也不止用了八样蔬菜给我们准备年菜,昨天亲爱的给我送的年菜,里面还有藕,荠菜,金针菇,桐哥昨晚为了这菜,作业也没写安生,楼上楼下跑了几趟,每次下来就是叨菜吃的。
今年轮到我回娘家陪爸妈过年,明天下午看妈妈炒年菜,站旁边,跟老王同志学着点,以后我给你们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