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为了参加侄子的婚礼,特意返回了农村老家一趟。
自从那年把最后一桩心事——据守在农村老家里的母亲接到城市里居住——故乡,对我这个多年漂泊在外的游子来说,就显得愈加疏远和陌生了……
在村头的路口,挥手送走了的士,牵起三岁儿子的小手,一转身,故乡便展现在眼前了:一条清澈的小河潺湲地穿过村庄中心;两岸红色瓦房错落有致,井然排列;鸡、猫、狗、牛、羊等禽畜举目皆是……一幅生动、真实的农村生活画卷。
走在大街上,似生非熟的亲人的面孔、浓重的乡音、长胡子的儿时伙伴、怀抱着两个孩子的同班同学、当年费了好大劲没追上现在变得很丑的初恋情人,还有像拔节的玉米一样茁壮成长的少男少女们——他们或以比我更加好奇的目光扫描着我这个本来是同村的陌生来客……
忐忑和仓皇的走在乡村的大街上,那些曾经熟悉的和现今陌生的各种印象叠加交错,迎面而来……使人像游走于梦幻的边缘,恍若隔世!
由于长久在外工作,经常每隔十天、半月、甚至数年才回家一次,所以每次返回故乡,总能在今昔对比中感受到世相的变化、时光的流逝是那样得明显和快速!
在错综复杂的村落中找到自家的老屋子,打开关闭已久的院门,也就打开了我关闭已久的记忆:……只见锅台前,贤慧的母亲正在忙着炒蛋春饼——烈火熊熊、油生嗞嗞、香烟弥漫……年轻的父亲端坐在坑上,吸着他午饭前的最后一支旱烟,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是正在为眼前的春耕农忙做打算吧?院子里,我们几个小孩童们玩得正欢——哥哥正在倾心的吹柳笛,两个姐姐在热火朝天地比赛踢毽子,我则赖在秋千上,一会儿爬上去,一会儿又掉下来……天真活泼的情趣充满了这个农家小院,人间的幸福美满洋溢在这个家庭的里里外外……
忽然,几声小孩稚嫩的哭叫声惊醒了我的梦幻!——是我的儿子叫嚷着让我领他到外面玩呢,他说,这里没有小狗小猫,一点儿也不好玩……
梦回现实,此时再看老屋子,已是一幅落魄苦难、孤独可怜的样子——所有的人都已离他而去,所有的欢乐都已觅不可寻……
时光像流水,几十年的时间,时光的流水把父亲带到了那遥远的黄泉地府,把年轻的母亲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把我们兄弟姐妹变成了天各一方的父亲母亲……
锁上老家的院门,却再也锁不住我流水淙淙的记忆:从我家到大哥家大约有二百多米的距离,沿途要经过九户人家,历历数来,我发现在这九户人家中,有四户已经人去室空……我想,他们或许也像我一样到外面去追求所谓的幸福了吧?若仔细的再算一下,这九户人家在一二十年前共有63口人(那时每个家庭都是七、八口人,一般是三世同堂或者四世同堂的居多……),而现在算来——除去乔迁他地或死亡的——才不过27口人而已!
又,曾经在五、六年之前,询问过本村的村委书记,这个村以前有多少人,现在有多少人……老书记说,1988年统计过一次,1867人,现在2000年统计过一次,793人……
现在,现在转眼间十年又过去了,十年来不知道这个小山村又有多少人背井离乡,又有多少人没入黄土!
时光如流水,他总是匆匆忙忙,不肯停下脚步……对于我来说,时光带走的是我童年的欢乐和少年多彩的梦想,对于姐姐来说时光带走的是她如花的容颜和美妙的身姿,而对于父亲来说,时光带走的是他的生命、全部……
时光,时光,时光真是一个令人生畏的“东西”——它不像西方神话故事当中的那个英雄西西弗里推的那块石头——尽管石头推上去还会掉下来——但从不气馁的西西弗里毕竟可以面对面的与它搏斗……然而,时光,它却让你看不见,摸不着,甚至使你根本无处下手应对……然后,既迅速又不动声响地带走你的一切!在时光面前,每个人到最终都是失败者——无论他是达官富贵,还是平民百姓……最终,它都会把他们送入大地的怀抱……在时光的河流中,任何人都无法逃避它挟沙夹石搬的推动力……流水华年流水华年流水华年流水华年流水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