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居家防控疫情的日子里,大多数人靠手机和电视打发时间,而我很容易想起儿时春节过后,大人们忙忙碌碌的的很多事情。
正月里,拜完年、走完亲之后,男人们开始着手准备春耕和春种的很多活络。而妇女们、大姑娘则忙着做衣服做布鞋了。
做衣服是少数巧手媳妇的事,而做布鞋,虽然有好有孬,但是几乎每个妇女都能做几双。
作布鞋,首先得有材料,这材料就是用旧的衣服撕开,剪成大大小小的布片备用,然后在平整的木板,先用报纸糊住,再用浆糊把布片粘成三四层,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就成了布板,老家里为称为“阙子”(音译)。
阙子做成以后,用鞋样子裁成鞋底和鞋面的材料,鞋面容易做,去商店买几尺黑布,按照鞋样裁好后裱在一层阙子上就可,最费功夫的就数纳鞋底了。
纳鞋底得有麻线,这麻线一般在夏天搓成的。夏天的农闲季节,大街的树底下,坐满了纳鞋底、搓麻线的妇女。为什么搓麻线多在夏天呢?因为搓麻线的主要“工具”是裸露的小腿,而且夏天容易出汗,搓麻线时不易打滑。搓的方法,是将麻纤维捻个头,一只手拉着麻线头,另一只手将麻线分叉后,以小腿为底板对搓,搓到底再拉回来继续搓,有三四下就完成一根麻线了。
鞋底按样子裁好三四层后,中间还是用浆糊粘起来,鞋底两面用白布裱起来,然后用麻线一行一行的缝住。
这事别看说得简单,做起来却是很费力气的事。本来阙子就是三四层布做的,鞋底又是三四层,加上裱是白布,算起来得有接近二十层了吧?所以,把布鞋的鞋底叫做千层底,是有道理的。
这“千层底”那肯定够结实的,结实是结实了,可是扎起来可就难了。所以就靠锥子扎上眼,再用大头针引着麻线穿过去,再使劲的拉一下,这样一个鞋底要扎几百个针眼,密密麻麻的针线使这三四层阙子牢固的粘在一起,这样的鞋底才耐穿。大头针比较光滑,拿着使不上劲,这又得用顶针把大头针顶进去。看来纳鞋底这一“纳”字包含了多少意义,其中神韵和艰辛简直可以写一部中国农村妇女的做鞋史了!
纳完鞋底,将鞋面缝在鞋底上,再用锯末或破棉絮之类的东西塞在布鞋里在太阳下晒几天,布鞋就做成了。之所以要塞东西,是为了使布鞋更挺括,不挤脚趾。
做布鞋,不会是一个人闭门造车,往往几个妇女凑在一家,说说笑笑,家长里短的,既相互交流,改进工艺,又解闷解乏,提高效率,清朗无风的日子,则会聚到向阳的街头,这又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有了家庭的妇女,给丈夫做了给孩子做,最好才轮到自己的。许了人家的姑娘,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按风俗要给未来的公公婆婆、大伯小叔小姑各做一双作为陪嫁,给未来的丈夫那就更得多做几双了,她们会不时的像婶婶大娘嫂子讨教,有些嘴不饶人的嫂子会一边手把手的教,一边开着小姑子的玩笑,这时候街头会不时的爆发出快乐的笑声。
这千层底布鞋,不但可以自己穿,在革命战争年代,可是做了大贡献的。陈毅元帅曾经饱含深情的说过“淮海战役是老区人们用小车推出来的”,在这些千千万万的小车上,除了煎饼之类的军粮,这布鞋作为军鞋是少不了的。
随着商品经济的繁荣,有了漂亮的工业制鞋厂之后,农村做布鞋的妇女越来越少了,女孩子更是没有人会做这繁琐而又样式单一的布鞋了。但是,布鞋以其舒适、透气性好、养脚的优点,一直深受中老年人的喜爱,在庭院散步、公园遛弯时特别适宜。
我对布鞋也一直怀有很深的感情,深夜里母亲在灯下纳鞋底做布鞋的情景也经常浮现在脑海中。这不,去延安学习,发现那边也有类似的布鞋,就买了一双带来回来作为纪念。看来,革命队伍和布鞋有着不解之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