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

曾经,有一段时光,有一处桃林,,每逢春天,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熠熠生辉,顾盼生姿。自函谷关以西,绵延三百余里,直至华阴。其间飞禽走兽,鸟语花香,今人不可胜道也。其桃林以南,有一处大山,后人称为夸父山。山上多棕树,多竹箭,郁郁葱葱,如幽如暗。又多兽,如羬羊,野牛。其兽多锦鸡。山阳处多美玉,山阴处多铁石。

自夸父山向北流有一条河流,流经桃林,北注于河,河中多珚玉,时人多捡拾而佩戴之,争相为美。

其实夸父山并不是夸父所生长的故乡,而是就地一躺,便成了山。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沙场几人回?潇洒!惬意!

神农氏治理天下时,共工氏称霸九州,共工生后土,后土生信,而信生夸父。后土是时掌管北方大地,是为幽都之主,北方多荒凉,万里无人烟,又少阳光照射,故多昏暗幽冥。

北方大荒之中,有一处大山,拔地而起,高与天齐。故曰“成都载天”山。此山削崖峭壁间云雾缭绕,松柏挺立,一般鹰雁很难飞跃。在这座仙境般的大山上,就居住着后土的子孙——夸父族。

夸父族人多勇力,身高力大,专好打抱不平之事,曾有成都载天山旁的毒蛇猛兽常下山吃人,百姓惶恐,夸父首领便率领众人手抓黄蛇,把小黄蛇尸身挂在耳朵上做了耳坠,大黄蛇便成了蛇杖,做了兵器。

在后土的幽都里,曾经那个小夸父便常常坐在青石板上发呆,他自己一人,没有同伴,因为北方多荒凉。便与古树对话,与黑影对答。看够了,自言自语狗了,便眼神不动的死死的盯着南方遥远的天空中的太阳。火红而又柔和的太阳啊,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太阳不说话,只是每日照常的从东方升起,在南方的天空划过,而到西方落下。忽然,夸父就想到,为什么你不到北方来转一转呢?这么偏心的吗?便由刚才的痴痴的望着变成了几句誓词“不管千里万里,我一定要追到你,定让你照耀一回北方的幽都不可!”

“我是夸父,将捉太阳的夸父!哼!”

忽然,一阵北风吹,坠落了几片枫叶,落在夸父的头上,夸父抬头望天,昏暗无光,再环顾四周,竟没有一个人!夸父不免觉得有几丝凉意,夸父捂了捂心口处,觉得心热乎了些,便又看太阳了。也是奇事,他越看太阳,便越觉心凉,好像太阳看出了他的孤独,和太阳一样的寂寞。夸父暗暗的有了个想法,他要把太阳填进他的心口里去,那样便不觉寒冷了。

其实,孤独是没有可比性的,没有一种孤独,比另一种孤独更孤独。但孤独未必是坏事,一直孤独的人,是体会不到孤独的。如果你还能感受的到孤独,那你还不算是孤独。

太阳在空旷辽远的天空中一直是独自一个,要论孤独,其他一切比试者都是笑话。

北方的黑夜那么长,每到冬季,黑暗简直要把人逼疯,当你睡去,是黑暗,当你醒来,又是黑暗,你分不清何时是黑暗,何时是光明。人们对光明的渴望,丝毫不亚于夸父对温暖的向往,仗义助人的夸父忍不住了,他要起身去,捉住太阳,把那只金乌拴在北方,囚禁在他的心窝里。

等夸父长大,忽然发生了一件事,就把夸父的捉日计划给耽搁了。

那时候,蚩尤来给夸父说,黄帝带领着一帮人恃强凌弱,欺负南方的部落,打的蚩尤的手下嗷嗷叫啊!夸父就去助阵了。有时候,古道热肠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当你双眼不明的时候。

当时,蚩尤有了夸父这些巨人族的帮助,简直是如虎添翼。九战九胜,打的黄帝一方节节败退。蚩尤作大雾弥漫三天三夜,黄帝在风后的发明指南车帮助下才冲出来。后来,黄帝呼唤应龙蓄水,以便以干旱打败蚩尤的军心。蚩尤也请风伯雨师相助,纵大风雨,瞬时风雨大作,蚩尤尽占上风。黄帝乃下天女魃,阻止风雨,天气又晴。蚩尤大惊,黄帝率军趁势掩杀,大败蚩尤。最终,应龙杀蚩尤,但应龙与魃神力大减,上天不得,而天上无作风雨者,遂是大地大旱多年,民不聊生。

庄稼地多干裂,许多部落颗粒无收。人们多迁徙,迁往有水的去处,但路上冒着毒辣的太阳,死者十中有七。留下的多是老人,更不用多说。一时间,黄色的大地上白骨累累,哀鸿遍野。黄帝都知道。

夸父族经战败以后,人口锐减,而干旱愈重,作为首领,夸父便担当上了找水的重任。

当时太阳由东向西落,夸父便想向西走,寻找水源。日落之处禺谷是有水的,夸父知道。

从早晨起,夸父便开始了征程。他奔跑在向西的道路上,在如风的扑面而来中,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律动,也体会到了奔跑的快感。耳边的风呼呼吹,脸上的汗滴答响。跑到中午,夸父已经满身大汗,嗓子冒烟了。回头看天空,好像那轮火红的太阳在笑,在笑夸父的无知。夸父感觉那太阳有些讨厌了,甚至是生恨了。想去捉它,但南方的太阳确实太高了些。跑着跑着,也不知是夸父在追日,还是太阳在追夸父,也或者两者都在奔跑吧。

忽然,夸父笑了,终于有一个生物陪他一起跑一段路程了,虽然它不是人,是太阳。那也好啊,起码在形式上不孤独了。

“我是夸父,太阳与我互相追逐!啊哈哈!”夸父发出声嘶力竭的声响。

还是先不管太阳了,继续寻找水源吧,但我得先喝口水。夸父便三步两脚的跑到黄河渭河便,一屈身,一趴下,便一阵驴饮,“咕咚咕咚”的把两条河里面的水给喝光净了。

夸父猛地起来,瞬时感觉一阵眩晕。还是渴!

忽然,他又想前往北方的大泽去喝水,但是,“不中,还有那么多我的族人在等着我去报水源的喜讯呢,我怎么能先顾着自己呢?”于是,夸父又奔跑在了路上。

夸父继续向西跑,太阳也在向西落,可以看到,两者的距离近了,近了。

夸父确实跑不动了,也很明显的看到是太阳在追夸父了。

“不中,我得喝水去!”夸父发出沙哑的没有声音的声音。

夸父如大山倒了一般蹲到地上,喘口气,想到北方大泽中去喝水,可距离太远了,可能跑不过去就渴死在半道上了。夸父闭了下眼睛,片刻,将大腿肌肉紧绷,忽地猛地腾地飞起,蹦向半空,用手捉住了飞翔着的金乌!但是随机手掌便被烧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嗞啦嗞啦的声音,一股烧焦的气息扑面而来。

金乌抓抓的叫,但不顶用。夸父用手掌骨捉住金乌,顶着要杀死人的温度,硬是把金乌放在了心口处,金乌被夸父的手按着,不消几秒,便烧透了夸父的心口,从背后飞了出去,又飞向天空,往西落去。

夸父的手掌已被烫化,透过心口处可见背后的风景。他的心口被金乌穿过去了!夸父用尽最后一点知觉和气力,喊道:

“我是夸父,你是我一生追逐的太阳!爽啊!哈哈哈!”

哗啦啦大山倾倒,扑簌簌桃林新成,夸父的身躯化成了桃林,头颅化成了大山,桃子滋润着过往的路人,一代又一代,无穷无已。

黄帝闻夸父死,便令应龙上天,一面布雨,一面嘉奖应龙。黄帝望着那葳蕤的桃林与再也不闹腾的夸父山,嘴角轻微的一斜,露出一个旁人并不知的微笑。随即转身背手走了。

旱后雨来的区区大地,只有那桃林与夸父山是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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