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成家娘正在排场里打牌，突然有人说:

牌司令，听说你儿媳妇生了个胖小子，你去看了没有？

她一听，马上停下手里的牌，不相信的问了一句:

你听谁说的？真的假的？

她生了我咋不知道？

她爹娘、哥嫂都是啥人？不怕血洗门？能把出门的闺女在自己家坐月子？

人家笑笑说:

你不相信？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家村里都传遍了，住在他们村子北边的机井房儿里呢。

你抽空儿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真里，我也是听别人说里。

她一听，站起来对牌友说:今儿个不打了，我有事儿得赶紧走里。

一个牌友说:

走吧走吧，那是正事儿，咱自己家里儿媳妇，自己里孙子，咋能住人家那地方？

赶紧去说说好话，弄回来吧。

她眼睛一翻说:给他们说好话儿？啥人家啊？！

又不是皇帝家里闺女，金枝玉叶，得八抬大轿抬回来。

玉香生里孩子是俺成家里种，一辈子也改变不了。住她家都成她家里人了？！

不可能！

我去看看是不是真里，要是真里，赶紧给说说弄回来就中了。

他们也不是啥金贵里家儿，这会儿说不定，她爹娘哥嫂都盼着俺去里。

这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闺女不兴搁娘家坐月子？

那简直就是丧门星！

说完，一扭脸一转身走了。

她刚出大门，背后有人说:她也不知道脸惭，说这样里话！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是啥家儿？

那媳妇儿嫁进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婆子家儿是啥人。

谁跟她过一家儿，那就遭歪了。

有人接腔说:

说儿媳妇是金枝玉叶，人家要是，说啥也得先打听打听她。

也不想自己是啥人儿，人家闺女要是知道了，谁愿意进她家里门？

又有人说:她还八抬大轿抬人家，恐怕跪那儿求情，人家也不强回来。

既然让闺女住下坐月子，人家爹娘肯定有想法。现在是新社会新时代，有里人家不相信那些陋习。

闺女生孩子，真住住就家门不幸了？

那也不一定，都是嘴八卦儿。

又有人说:这儿媳妇一家说不定是下定决心，不跟她孩儿了，听说，俩人连结婚证都没有领，这要是抱起孩子又嫁一家人，成家老爹也没法儿人家。孙子也不一定姓她家里姓儿。

好像听说，当初是牌司令不让他们领证，想必是让人家生个孙子再说。

这小媳妇肚子怪争气，要是生个闺女，说不定她还搁这儿打牌，不站起来里。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了小半天，议论的意思很明白，这事儿都怪牌司令。她要是听到了，估计得气个半死，说不定再也不去那儿打牌了。

她回家以后，儿子和老头子都不在家。她换了身儿红色的上衣，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一千块钱，封个红包，找红绳儿一绑，一挂锁子弄好了。

这去看孙子，锁子得先挂上，不能让人家笑话。

然后，她往上衣兜里一装，推出车子，准备去找玉香。

她知道，人家说里百分百是真里。玉香产期就是这几天。

原来她想，儿媳妇生了，她鳖孙娘家，肯定会来服软，让她去免费接回来。闺女坐月子，不兴住娘家，这是规矩。就不信，她爹娘能依闺女瞎胡闹，她哥嫂能依妹子瞎胡闹。

没想到，这小媳妇儿居然住进机井房儿里去了。真是，鳖人有鳖法儿。

自己得赶紧去看看，儿媳妇不重要，但是孙子可是自己的，不能住人家家里。

她去先看看，看看媳妇儿，看看孙子，看看玉香爹娘哥嫂咋说里。

相信，他们家一定是盼望着自己去。那一家子鳖孙弄这样里事儿，他们村里人一定笑话，老是丢人！

以后，她爹娘搁村里，搁亲戚朋友面前咋抬头？她哥嫂们出门，知不知道脸惭？

总之，他们肯定是想着，把玉香和孙子赶紧消家出去。自己去了，笑着说些好话儿，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儿。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自己是叫媳妇儿孙子回来里，替他们解围里，他们不会说话不好听，更不会抬起手打我，赶我。

她一边骑车一边这样想着，完全忘记了心没二用。

突然，一个骑摩托车快速飞来，她不知不觉走到了路的左边，躲闪不及，一下子被人家撞了。

她车子一下子翻到在地，磕的她疼得受不了，大声叫起来:

哎呀哎呀，疼死我了！

骑摩托车的人也摔倒了，人家站起来，去掉头盔，大声吆喝起来:

你一个老婆子家儿，咋骑车里？！

不会骑，搁家呆着别出门！

靠右边行驶你不知道吗？！

是一个年轻人，怒气冲冲的吼叫她。

司玲玲是谁呀？死蛤蟆能说出尿的人！

她索性躺地上喊叫起来，眼泪疼的都出来了，那景象让男孩儿没招儿了。生怕老婆子讹诈他，嘴里骂骂咧咧扶起摩托车，也不管她，骑上去，一发动，车子没啥事儿，一拧油门，一溜烟没影儿了。

牌司令一看，说了一句:

撞了老婆子家儿，还想讹诈我里，门都没有，窗户也糊上了。

再说不好听里，我不抱住你里腿，不让你走，非讹死你不可！

她还有正事儿要办，赶紧起来，还得去超市买两箱东西，去了好看一些。

车子还砸到自己身上，慢慢拖动身子，得把腿弄出来，然后，又慢慢起来。老胳膊老腿儿了，不中用了。

这时候，她感觉腿上有点儿疼。没想到，她掀开裤腿一看，竟然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