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日
朱家仗义救季布
刘邦翻脸杀丁公
刘邦得知韩信死了,又高兴,又惋惜。高兴的是,除掉了威胁,可以安安稳稳坐江山;可惜的是,这般出色的人才,今后难得有了。有一次,他想知道韩信临死时的表现,问吕后道:“韩信说了些什么?”吕后仔细回忆,告诉他说:“韩信在死前只叹了一声长气,说什么后悔没听削彻的话,今日反受妇人和小儿的暗算,实在是天命呀。”【(-196年)上还洛阳,闻淮阴侯之死,且喜且怜之,问吕后曰:“信死亦何言?”吕后曰:“信言恨不用蒯彻计。”】
刘邦想了想:“是的,齐国的辩士蒯彻,不能把他放过。”当即下诏搜捕,越快越好。【(-196年)上曰:“是齐辩士蒯彻也。”乃诏齐捕蒯彻。】
蒯彻得知情况,主动到京城来,渴见皇帝。刘邦一见他就生气:“是你唆使淮阴侯造反么?”【(-196年)蒯彻至,上曰:“若教淮阴侯反乎?”】
蒯彻大大方方,答道:“是呀,我早就教他造反的。这家伙听不进我的忠告,才落得如今的下场。他若早听我的话,陛下恐怕就没法干掉他了!”一副得意的样子。【(-196年)对曰:“然,臣固教之。竖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于此;如用臣之计,陛下安得而夷之乎!”】
刘邦气得七窍冒烟:“拿去煮了!”蒯彻没等武士们动手,便大叫起来:“哎呀,煮得太冤枉了!”刘邦直瞪着他:“你教韩信造反,冤了什么?”【(-196年)上怒曰;“烹之!”彻曰:“嗟乎!冤哉烹也!”上曰:“君教韩信反,何冤?”】
蒯彻直晃脑袋:“冤得很,冤得很哩|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秦国的天下好比一头肥鹿,猎人们都来追赶,谁不想抓住它?只有跑得快的、箭法高的才有希望哩。盗跖养的狗,看到尧和舜,也要狂叫着追赶;尧舜难道是恶人?不是的,他们不是狗的主人,狗只认得它的主人呀!那会儿,我是韩信的门客,我只替主人着想,哪里考虑陛下?当然要替他出主意。陛下未必不清楚,普天下有多少能者勇者拿起刀枪,豁出性命,想学陛下的样子,干陛下所干的事业,做陛下这样的人?只不过本领不及陛下,成不了气候。难道陛下都抓来煮掉?”说罢,两眼也瞪着刘邦,似乎在等待他的答复,一副好斗的样子。刘邦静了一会儿,吩咐武士:“放他走吧。”蒯彻凭着坦率和辩才救了自己。【(-196年)对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尧,尧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当是时,臣唯独知韩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陛下所为者甚众,顾力不能耳,又可尽烹之邪?”上曰:“置之。”】
刘邦接着又悬赏千斤黄金,捉拿季布。声称隐瞒不报的要诛戳三族。原来季布是项羽最忠诚的将军,曾多次跟刘邦交手,每次都穷追不舍,还咬牙切齿,骂骂咧咧,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202年)初,楚人季布为项籍将,数窘辱帝。】
楚国灭亡后,季布逃走了,没有下落。刘邦对他耿耿于怀,非抓来报仇不可。【(-202年)项籍灭,帝购求布千金;敢有舍匿,罪三族。】
季布四处流浪,作佣工,当酒保,混饭吃。后来通缉布告张贴出来,他藏不住,便把头发剃光,化装成奴隶,卖身给鲁国人朱家。朱家是有名的大侠士,心中有数,把这个奴隶悄悄送到山中的田庄里做工。然后赶到京城,求见滕公夏侯婴,坦率地向他诉说:“季布就在我家里,他有什么罪,值得悬赏捉拿,到处通缉?不错,他曾侮辱过汉王,这是为自家的主人卖力呀,作人臣的本分嘛!难道说,凡是跟着项羽干过的都得杀?杀得尽吗?皇帝刚坐天下,竟然为了私怨追捕一个人,心眼不是太小了么?季布极有才干,追急了,他不投奔北方胡人,也会逃往南方越人那儿去的。将这么勇敢的壮士送给敌国,后果又将如何?当年伍子胥挖楚平王的坟,鞭打他的尸体,不就是他要斩尽杀绝,逼得人家走投无路么?将军为什么不提醒皇帝呢?”【(-202年)布乃髡钳为奴,自卖于朱家。朱家心知其季布也,买置田舍,身之洛阳见藤公,说曰;“季布何罪!臣各为其主用,职耳;项氏臣岂可尽诛邪?今上始得天下,而以私怨求一人,何示不广也!且以季布之贤,汉求之急,此不北走胡,南走越耳。夫忌壮士以资敌国,此伍子胥所以鞭荆平之墓也。君何不从容为上言之!”】
滕公是深受刘邦尊重的老将,求见皇帝,把朱家的意思说了,刘邦马上撤回通缉令,赦免季布,派人请进京来,授给官职。朱家从此再也没和季布见面了。【(-202年)滕公待间言于上,如朱家指。上乃赦布,召拜郎中,朱家遂不复见之。】
季布的舅父丁公,也是项羽的将军。当年彭城大战,把汉三逼得进退无路。在短兵相接的最危急时刻,汉王向丁公求情:“我跟将军都是君子,从来无仇无怨,何须这样逼迫,非置于死地不可呢?”丁公听了,一时感动,就将汉王放了。【(-202年)布母弟丁公,亦为项羽将,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帝急,顾谓丁公曰:“两贤相厄哉!”丁公引兵而还。】
项羽死后,丁公专程到洛阳来见汉王。谁知当了皇帝的刘邦竟翻脸不认,叫武士把丁公绑了,放到大车上,在军营里示众:“丁公做项王的将军,蒙骗国主,放掉敌人,帮倒忙,把项王的江山搞垮了,是个内奸!”然后斩首示众。还贴一张大布告:“做人臣的切忌学丁公。”【(-202年)及项王灭,丁公谒见。帝以丁公徇军中,曰:“丁公为项王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者也。”遂斩之,曰:“使后为人臣无效丁公也!”】
蒯彻、季布、丁公,三个人三种情况:放过刘邦生路的是丁公,拆他台的是前两人。一个放了,一个作官,一个杀头,到底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