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母的双标 李强站在自家小卖部的柜台后面，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外面的世界分割成模糊的色块。他伸手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村口。李强的心猛地揪紧了——是大哥李刚回来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沾满面粉的手，又低头看了眼身上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突然觉得有些局促。
"强子，你哥回来了！"母亲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欢快，"快去把那只老母鸡杀了，你哥最爱喝鸡汤了。"
李强默默放下手中的面团，走向后院。那只老母鸡是母亲养了三年多的，平时连个蛋都舍不得让他吃。现在大哥一回来，就要杀鸡。
他蹲在鸡笼前，看着那只肥硕的老母鸡。鸡的眼睛黑亮亮的，仿佛能看透人心。李强伸手去抓，鸡扑腾着翅膀，扬起一阵灰尘。他的眼睛被迷住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杀鸡、拔毛、炖汤，李强机械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厨房里飘着浓郁的香气，母亲在一旁忙活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她正在准备大哥最爱吃的红烧肉，案板上摆满了各种食材。
"妈，我来帮你吧。"李强轻声说。
"不用不用，你去把堂屋收拾一下，你哥最见不得乱了。"母亲头也不抬地说。
李强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上个月自己发烧到39度，母亲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多喝热水"，连碗粥都没给他煮。而现在，大哥一回来，母亲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堂屋里，父亲正在擦拭那张红木太师椅。那是大哥去年买回来的，说是给父亲坐的。平时父亲都不让李强碰，说是怕他手粗弄坏了。
"爸，我来擦吧。"李强说。
父亲摆摆手："你去把院子扫扫，你哥最讲究这些了。"
李强拿起扫帚，走到院子里。春雨还在下，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机械地扫着地上的落叶，耳边传来屋里热闹的说话声。大哥在讲他在城里的生活，讲他的公司，讲他的豪车。父母的笑声一阵阵传来，那是他很少听到的。
"强子，快进来吃饭了！"母亲在屋里喊。
李强放下扫帚，走进堂屋。桌上摆满了菜，中间是那锅他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大哥坐在主位，父母一左一右地挨着他坐。留给李强的，是最边上的位置。
"来，刚子，尝尝这个。"母亲给大哥夹了一块红烧肉，"这可是我特意去镇上买的五花肉。"
"妈，我自己来就行。"大哥笑着说，转头看向李强，"强子，你也吃啊。"
李强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他听见母亲在问大哥工作顺不顺利，听见父亲在问大哥什么时候要孩子。没有人问他小卖部的生意怎么样，没有人问他最近累不累。
"强子，你去盛碗汤来。"母亲说。
李强站起来，走向厨房。他的手在发抖，汤勺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大哥考上大学那天，家里摆了十桌酒席。而他自己高中毕业那年，父母连顿饭都没给他做。
"砰"的一声，汤碗摔在地上，滚烫的汤汁溅到他的裤腿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母亲的声音尖锐地响起，"这可是给你哥炖的汤！"
李强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碎片。他突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喊。
"够了！"他猛地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父母和大哥，"十年了！我伺候你们十年了！可你们眼里只有大哥！他一年回来几次？我天天在你们身边，你们可曾正眼看过我？"
"强子，你..."父亲想要说什么，被李强打断了。
"我知道，我没出息，比不上大哥。可我也是你们的儿子啊！"李强的声音哽咽了，"我累了，真的累了。从今天起，你们爱找谁伺候就找谁伺候吧。"
他转身冲进雨里，任凭父母在后面呼喊。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他知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回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