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姐，24的菜单。”木周把菜单看了一遍记了个八九分。

时南这一桌五男的仨姑娘，时南，姜宇，剩下的男生都是校队的，仨姑娘，西槿，林爱米，也就是她们寝另一个室友，还有一个是校队女篮的。

“有这么一个案例，一男的穿着个大裤衩在外面晒太阳，一四岁小孩走过来掏那男的裤裆里的东西，大家说构成什么犯罪？哈哈哈，有同学说了，那男孩没有刑事责任能力，不构成犯罪，我的天哪，同学们，你们连犯罪主体都搞不清，当然是那个男的构成犯罪，傻乎乎的！”西槿在听司考视频，听到这里忍不住喷笑了，“凤科大帝真是太萌了。”

“你一外专业的考什么司考啊？”时南问她，西槿没回他，“刘凤科是不是四川人啊，听他讲课老蹦出来几句川普，超可爱。”

“梁木周是四川人吧？”时南慢慢开口，手里在摆弄面前的餐具。

“忽然提她干嘛？”西槿把视频关掉，把时南洗好的那套餐具转过来。

“我们要不分个手试试？”时南没抬眼睛，好看的玻璃瞳孔在杯里的热水雾里氤氲。

“你不会喜欢上梁木周了吧，分可以，你绝对不能找梁木周。”西槿也没怒，在时南身边这三年，她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不少，不说这一身名牌全是刷的时南的卡，也花了不少钱给家里置办了许多贵重家具，全是时南的钱。

“难道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喜欢你，你觉得这世上还有谁喜欢谁这回事？”整桌人从他俩说话开始就不敢搭话，就看着这空气哪一秒蹿出火花，再嘣一声爆炸。

“有，梁木周当年喜欢你的时候，那是真喜欢啊，我特么真是第一次看见爱情。”坐在西槿旁的林爱米扯扯她的袖口，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放心，她那种瓜怂我就算重生也看不上。”时南嘴角弯弯，笑得大方。

期间不停有人讲搞笑段子，一桌人和和美美的吃完了中秋团圆饭。

梁木周那个瓜怂是晚上十一点收的工，店里今天特忙，老板招待大家吃顿团圆饭，木周推脱了，还有半小时门禁。这个瓜怂决定去街边买块肉夹馍再慢慢走回去，路过那个桂花树时，这个瓜怂停了下来，树下有个大叔在拉《二泉映月》，她小时候就从没分清过《二泉映月》和《梁祝》，但她知道这叔虽然穿得够惨但拉得不咋地。

入秋了，这大半夜的天挺凉，木周不落忍想给大叔扔个一两块，往兜里摸了摸，又不愿给了，木周觉得自个就是一大写的白莲花。

“叔，你这二胡拉得不咋样啊？”

大叔没理她。

“叔，咱要专业，你知道为什么别人能上春晚而你只能在这破地方靠艺术乞讨吗？”木周不依不饶。

“所以啊叔，这就是差距啊，咱读书也是一样，要读好读精才能成为人上人知道吗？”

大叔依旧拉着二胡不理她。

“这样吧，下次我再来，你拉的好了，爷给钱。”木周笑笑，啃手上的肉夹馍。

“滚！谁稀得你那一块钱！”大叔转了个方向背过她。哟，这全天下个个的咋脾气都这么大。

回到寝室时，三个姑娘已经洗漱好倒在床上玩手机了，木周闻闻自己一身油烟味儿，用热水擦了擦换上睡衣，想起今天中秋却没给姥姥打个电话，这么晚了她一定睡了，算了，明天打吧。

打开微信，秋心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和红包，木周笑笑，眼睛亮亮的，发了一个更大的红包过去，闭上眼，两年前的糟心事因为今天的好几次相遇又涌上心口。

木周喜欢打篮球，大一篮球队招新时加入了院里的篮球队，开学不久就开始“迎新杯”的比赛。那天下午南体8个球场都在打比赛，男子篮球赛在外面两块场地，女子比赛在靠里的场地，各个院的呐喊声汇在一起听不清喊的什么全都飘进南边教学楼苦逼上课的学姐学长耳朵里，大二的骚年们只好一遍遍转动手中的笔。

木周在第一场比赛就收获了很多萌妹粉，比赛结束后她拿着不知谁递过来的水浇在脸上，边擦水边走出球场。路过新传那块的时候，不知哪里飞来一颗球，木周正眯着眼想把眼睛里酸涩的水分滤干，注意到的时候球已经在睫毛边上了，也是这时候时南出手拍走了那颗球。

他抬手，面无表情，球沿着相同的轨迹回到了原地。

旁边不知是谁惊叹了一声，“哇。”木周才清楚发生了什么，眯了汗的眼睛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她转身就看见了时南，笑得眉头都皱了。

她看着时南，一时不知道说谢谢，想开口，面前的时南以好莱坞大片的英雄形象定格在落日余辉下，汗湿的前额，身上半干不干的运动服，和干净的脸上逆着光清晰可见的胎毛，还有催人回家的风。

她还记得时南的瞳孔是黑色的，明亮透彻，看得她想伸手去遮住那双眼睛，怕多一秒就会在他眼睛里陨落消亡。

“三颗球，我进一颗，我们在一起吧。”木周说，有点兴奋有点不安，确确实实又有年少冲动的狂妄。

“在一起！”“在一起！”观众开始起哄，本来散了的人群又聚在一起。

时南没理她，其实木周转过来第一眼，他就没看上她，就是她那颜值不值得撩也不值得自己赌球，没上那档次，直说就是没入时大少爷的眼眶。

他走回篮球框下，准备理理书包走人，他没莽撞到别人吼两句就跟一姑娘斗牛，虽然梁木周在他眼里不算姑娘。

“哎，你小子真怂。”郭宇用肘子顶顶他的手臂，指指场外看热闹的观众，“你不会是怕她赢你一个球吧？”

时南背过身看见木周不知从哪里拿了个球站在一边。“打。”他把护腕重新带回手上。

“你攻我守。”时南没看她，自己走到了三分线内。

“木周加油！”院里的姑娘不知什么跟过来了，西槿也在。

“南南加油！”郭宇不知抽了什么疯，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句。

“我去。”时南心里恶心了一下，朝郭宇瞪了一眼，木周就是这时候闯进三分线在二分线外不偏不倚进了一颗球，木周动作挺利落，投篮稳，一记空心球，球落在地面还蹦了半米高。

“木周！木周！”场外已经疯了，姑娘们冲进来抱住了她，“土木的姑娘赢了新传的汉子！”

时南一脸不高兴，木周走过去，“要不重来一颗吧？”

他将她举到自己的面前的球拍到一边，“是我自己失误，不怪你。”

木周伸出手，又收回去在身上擦了擦，“你好，梁木周。”

时南还记得，木周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完全全暴露了自己的南方口音，平翘舌含糊，梁木周，他默念了一遍，想试试这个名字念起来是不是真的那么费劲，吐掉了口中的烟。

“哎。”郭宇捅捅他，“我要是遇见一像梁木周那样对你的姑娘，就算她长成小岳岳那样老子也收。”

“您口味真重。”

“也是，男的都是下半身动物，真遇着了也不一定。”郭宇又掺了句。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亮子听见俩人叨咕在对铺唱了起来，郭宇笑得乐呵，时南掐掉手中的烟，倒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