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输液量增多,陷入了持续发烧中,医生说手术后刀口发炎发烧很常见不用太担心,时南坐在床边守了一夜,木周醒过两次每次都困倦得无法睁开眼,稍稍睁开确认人还在就安心地睡下了,一睡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了?”
西槿把她扶起来,木周打量她一会儿,她一向精致的妆容有点花,不像刚来。
“舒服些吗?”
“想喝水还是上厕所?”
赵西槿仿佛没注意到人的视线般,自我投入地给人倒水。
“西槿。”
木周微不可察地眨了次眼睛,话语中也满是畏惧和惊诧。
西槿察觉到她的态度坐下来,理理床上的被子,心里有些不快又不好给她脸色看。
“怎么了?”
“我老婆,她不来了吗?”
木周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西槿大概知道她说的是谁,哂笑说,“不会再来了,我照顾你。”
梁木周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半夜的时候还在发烧,又被疼醒过来发了一身汗,她皱着眉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西槿晚上回学校了,第二天照例来看她。
“她不来了吗?”木周又问。
“不来。”
西槿语气坚决,低着头把保温壶里的粥倒出来递到她手上,那粥是她用寝室里的电饭锅熬了三个小时熬出来的,寝室限电只能用小功率的电饭锅,食材都是她在超市买的,有利于伤口愈合。
想到木周不方便,她直接坐到床边端着碗,把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还是担心会烫到她,用嘴碰了碰,才送到她嘴边。
木周一闻到食物的味儿就往后退了,她再伸出手就被木周用吊药瓶的手挡住了,西槿的脾气没那么好,忍到这会儿也不想忍了,直接捏了她的下巴把勺给塞了进去。
梁木周立马就吐了,开始干呕,被呛一下,有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来,西槿端着碗颇为无奈。
“看看你自己瘦成什么样?你以为自己很好看吗?”
西槿向来不大吼大叫,但语气总是霹雳如雷电,带着一股强制霸道。
梁木周擦了嘴角,本来突然看见赵西槿就挺刺激的,现在她带着压迫的关心更让她虎躯一震,震惊到让她觉得冷。恰好磊子一家来看她,她也就不用按部就班地面对这碗粥。
今儿是周六,磊子妈和磊子骑着车来的,一进门磊子就活蹦乱跳地跑到了木周身边。
“姐姐!”磊子恨不得一下扑进木周怀里,幸好被西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娃娃!”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娃娃,我都五岁了,我有自己的名字。”孩子冷静下来,挣脱西槿的手,两只脚踮着站在地上,围在床边。
木周没搭理他,对着拿了一大袋水果的磊子妈喊了声姐,女人脸上满是从容,“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
女人把水果放下,想到梁木周把自己锁在家里任人怎么敲都打不开,想到她猛地打开门一扇扇去拍邻居的门,她觉得后怕。
“姐,你坐会儿,我给你们洗水果。”赵西槿随木周叫她姐,径自拿了水果和果盘去洗手间。女人这才注意到赵西槿,西槿跟木周不一样,她家里虽然没钱但是她看着就像资产阶级的人,好看的脸,独到不近人的气质,莫名其妙地产生出距离。
“木周,同学啊?”
“嗯,室友。”木周点了点头。
“姑娘真好看。”
“嗯,我长眼睛以来看见的最好看的姑娘了。”当然秋心排第一,木周蛮有私心地一笑。
洗手间离得不远,水声也不大,西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们聊天,梁木周一直都很会拉拢人心,她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更像一个性别不明显的孩子,天生就讨人喜欢,至少讨她喜欢,无论她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最后还是舍不得走开。
磊子妈俩人中午前就回去了,磊子走的时候,木周不知道从哪里翻到一大推零食全都塞给了他,孩子所有的口袋都满了,嘴里也吃得鼓鼓的笑着挥手告别。
西槿把门合上刚想对床上的人说点什么,人又躺在床上装睡了。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梁木周不肯吃饭,西槿守在床边她就装睡,西槿忍无可忍了把人从床上拉起来,现在她瘦得厉害,西槿力气本来不小,如今稍一用力就把她弄得规规矩矩。
今天的粥已经热过一遍了,她端到她眼前晃了晃,“张嘴。”
木周无力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吃不下。”
“你不吃,我就亲你了。”
西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流氓,还流氓得特认真。
木周睁大了眼睛,又垂头丧气地挠了挠后脑勺,刚洗过的头发飘逸的垂在耳后,前面长长的刘海也被西槿扎了一个可爱的苹果头,西槿照顾她的这几天同护工阿姨强强联手把她从里到外好好收拾了一遍,正如时南说的,你们女生方便照顾。
木周这么一发愁,秀气的眼角,可爱的苹果头全都在西槿眼里放大,她给她扎完头的时候觉得自己手艺真不错,后来看了梁木周一眼,又觉得是梁木周长得好,怎么弄都好看,这么想着,自己笑了。
西槿把碗放下,捏了捏她脸上仅剩不多的婴儿肥,控制许久,终于没动嘴。
“书给你放着了,身体不好就先别看,想来你也不是什么爱读书的人。”
木周结舌。
西槿把碗收拾了,半抱半压的把人塞进了被子里,木周轻柔的发梢就在她耳畔悬空,她往左转了转头,一股清新好闻的洗发水味道,她似有若无地用唇瓣碰了碰木周的耳朵,看人躺下了,又在人眉心处揉了揉,关门离开。
“她不来了吗?”木周看着合上的门。
“不来。”西槿几乎是把门砸上的。
她提着保温壶走了几步就到公交车站,这几天她天天都去超市变着花样的给梁木周买不同食材,每天五点起床给她熬粥,到了,梁木周碎碎念地还是时南,她酸得眼红。
看着公交站牌里那个不清晰的人影,讪笑起来,嘴角的鲜艳的口红残了些,像个疯子。
“你去看看她。”
西槿坐在公交车站最后一排给时南打电话。
“我无缘无故为她出了一大笔医疗费,她到底还想要什么?”
时南那边明显烦躁,他为了梁木周已经在实习期请了几天假,跟他同期实习的一个学姐老是刁难他,关于楠姐和他的流言已经在办公室里满天飞了。
“她今天生日,去看看吧。”
西槿挂了电话,还有十几站才到澧大,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前面两个女生一人耳朵里一只耳机,正前面车厢里站着一对情侣,男生比女生高出许多,女孩子是娇小甜美的类型,半靠在男孩怀里,两个人正看着移动电视里的节目发笑。
“叔叔今天看起来好多了。”两人从医院里出来,赵西槿的父亲又生病了,病来如山倒。西槿不说话,跟在木周身后。
“你的卧蚕都变成眼袋了。”木周将拇指按在她眼下的青色,暖暖的,释放了肌肉的酸涩。
“我来帮你守着叔叔吧,要考试了你要快点复习,你成绩好,我无所谓的,我考坏了姥儿不会知道,她也没力气打我了。”
梁木周笑完了总会无意识地咬下嘴角,一双澄澈的眼睛覆上浓密的睫毛,然后单薄的双眼皮又一点点显现出来。
“梁木周,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木周弯着眼睛用力点头,绯红的脸像极天边的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