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不朽(三)

人生真是一个奇妙过程。有太多事情可以供我们反复咀嚼。至于出现在这里的我和她,究竟是怎样的两个人,在我人生不同阶段我的认识是在发生变化的。而这些以记忆作为依托而勾织的故事,我常常会觉得浮生若梦。

那些我们一起丈量过的土地,被前仆后继的人一次次踏足。我们感叹过仓山那洁白无瑕变幻无常的云朵,纳木错清晨迷蒙的雾气以及那整片薰衣草的秀丽。生活中的点滴无一例外回忆起来充满奇幻的魔力。我们的存在使得一切被我们见证的事物有了意义。它们的存在同时让我们的人生有了可以回忆的依据。

在我贫瘠的想象里,我看见一个个的人与我擦肩而过,我来不及看清他的脸,便混入人群消失不见。他们走得太过匆忙了。

我经常听见小鸟清澈嘹亮的歌声,看见白云变幻的形状,注意到你认真的把你眼里的世界铺陈在画布上。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安谧。

我听过一个关于外公的故事。在那饥荒的岁月里,他用积累了大半年的财富换来一两斤大米,用布一层层包好放在箩筐里,心里想着赶快回家煮一锅粥大家可以尝尝米饭的味道,然而等他发现大米在颠簸中已经漏完,一个七尺男儿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完默默把混着泥土的米一粒粒拾起。我是听着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成长起来的。从一开始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老人,而对于他一生的经历我只有从那些故事里拼凑完成,以至于每次来到他的坟头,我都只能默默地陪伴然后离开。他的一生走得如此匆忙,我从未真正的看见过他风华正茂,然而不可否认他年轻过。

那一次,我在你学校外面看了几个小时园艺工人修整草坪,把杂草拔掉,整齐码放新运来的花蕊。走的时候,我发短信告诉你,我回去了,这样你就知道我来过了。

何必要把每一件事物死死拽在手里。我一年一年的舍弃自己以为拥有的东西,以至于现在什么也没有。如果不写这些文字,那么我以为这些故事已经不存在于我的记忆。我以空白的方式迎接即将写出来的故事。

我的时间大部分花在与虚无的对抗之上。发现这个世间处处充满荒诞,然而我并不能改变它,我努力地想要跟上社会的脚步,而内心的挣扎让我犹豫了。

你雀跃地奔跑着抖落树上昨夜的积雪,一刻也闲不下来,我跟在后面。看着你像个孩子,那样天真可爱,不由自己的牵起你的手拥你入怀。这样闪亮的日子让我多年之后回忆起来也感到温暖。

每一次短暂的分别,我都要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你。然而,你真正的离开我却始料未及。我以为我们彼此融入彼此的生活以致浑然一体。而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这种自以为是和现实的强烈反差所传递的滑稽,是在狭窄的时间、空间里喜剧演员的前后不一致的落差。我看着生活上演了一部部喜剧感极强的电影。

在我们一生里,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时间里,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它们在我们的心里以诡异的方式交合,不存在于时间和空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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