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教室里，几乎没有教师不喜欢发言的学生，甚至老师们总是想出各种办法，鼓励学生参与到课堂中来。一堂课似乎只有学生的踊跃发言才能让课堂变得更加完美，而没有学生发言的课堂则多半被称之为“失败的课堂”。
积极发言的课堂，从表面来看，学生思维活跃，貌似收到了良好的教学效果，而实质上教学还是以教师为中心，教师不过是通过不断提问掌控着课堂的“话语权”，学生只是被动地参与到老师提前设置的“轨道”中。如果学生的回答一旦脱离教师的“预设轨道”，那么教师便会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再将学生引导在自己的“轨道”上，才有可能被认为是比较成功的教学。
学习是一个过程，从懵懂无知到懂得道理，这就是学习。但多数从教者会错误地以为学习是学生接受知识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造成“灌输式”“填鸭式”学习。也就是说，学生在课堂上接受得只不过是老师解剖知识过后的结果，学生有没有参与到其中，就很难说了。因此，在课堂上，老师们还是会热衷于不断地鼓励学生积极发言，他们甚至很少倾听学生为什么会这样发言，甚至忽略掉一些学生不合答案的发言。
佐藤学在《静悄悄的革命》一书中说：“与润泽的教室相对的是另一个极端的教室，是由那些缺少人情味的硬邦邦的，干巴巴的关系构成的教室。如像那些吵吵闹闹、发出怪声的教室；那些仅仅是白热化的发言竞争，学生表面活跃地不断叫着‘是的’、‘是的’，高高地举手的教室；那些空气沉闷、学生的身体做得笔直笔直的教室；等等，大都可划归入这一类。”
在课堂教学中，老师们总是沉迷于“积极的提问”和“积极的发言”中，然而，他们却把最重要的忽视了。因为在教室里，除了认为“对的”“错的”以外，还有一部分学生停留在模棱两可的阶段，他们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且还占据着一定的比例。佐藤学说：“在教学中价值最高的也许恰恰是这种模糊的多义的意见。尊重这些模糊的多义的意见，能够建立起教室里对个性多样性的意识，从而在相互的交流中，能使每个人认识达到更加丰富、深刻的程度。”真正的对话，并非是课堂上的非对即错，而是彼此倾听的一种情感交流。老师要学会倾听学生的对话，倾听出学生的潜在表达，要听出学生模棱两可背后的原因。这是教学中最有价值的一环，但被大多数老师忽视，甚至不善于积极踊跃回答或者不明确描述自己答案的学生，被老师贴上“反应迟钝”“木讷”“智商低下”“理解迟缓”“发言不积极”等标签，他们被老师撇在课堂之外，而倍受冷落。
其实，人在学习的过程中就是学会倾听，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几乎没有人喜欢上一个“喋喋不休”的人。那么为什么在学校教育中，还要把孩子们培养成“积极踊跃发言”的学生呢？常言道：人用三年时间学会说话，却用一辈子时间学会闭嘴。《道德经》有言：大辩若讷。《论语》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刚毅木讷，近乎仁。看来，“讷”并非什么坏事，木讷近仁。
那么在课堂上，为什么还要鼓励学生发言呢？尤其在公开课的时候，学生发言数量甚至让人堪为震惊。
课堂上，与其让学生积极发言，倒不如培养学生的倾听能力。让学生积极发言，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出教师倾听能力的缺失，因为他无法听出学生潜在的表达。在课堂上，教师和学生彼此不倾听，就不会产生真正的对话，这样的课堂只会徒增师生之间的疲惫，不仅教师教的累，学生学得也累，把一场愉快的对话硬生生上成了“填鸭式”学习。
真正的对话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其难的。好比我们在生活中，有很多朋友，但能真正聊得来的朋友却寥寥无几，因为由于各种世俗原因，无法产生真正的对话。课堂也是如此，要使课堂发生较高质量的对话，一边要求教师要学会倾听，同时也要求学生也具有一定的倾听能力。目前，课堂上的对话，仅仅局限于师生之间的简单问答，一问一答，看似活跃，却没有给学生留足思考的时间。或许，积极踊跃的问答，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对学生思考力的破坏。因为任何一位老师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课堂出现“冷场”，哪怕三五分钟都不行。
在教学中，还有这样一种现象，在初入学校的时候，学生还个个举手回答，越是到了高年级，学生回答问题的概率却越来越低，试问：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反差？课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们应该反思自己。佐藤学认为有若干原因：诸如班级人数，一统化教学形式、讲究效率的课程等，由制度性而派生出来的问题等，但绝不仅止于此，还有追求虚假主体性的教学中的形式主义等，都有关系。
那么如何去做呢？
佐藤学在《静悄悄的革命》中的给出了答案。他说：“教师应当摆脱那种在授课中只想达到快乐目的而迁就学生的想法，允许进度慢一点，允许学生发言模糊一点。解决这个问题的切实可行的开端是教师应意识到，自己站在教师里是在和学生一起共读愉快时光。”即所谓的“教学相长”，这样，就是就会从单方面要求学生发言的想法中跳出来，转变成仔细倾听和欣赏每一个学生的声音。这样，我们追求的就不是“发言热闹的教室”，而是“用心地相互倾听的教室”。只有师生之间相互用心交流，用心倾听，才能通过发言让思考和情感相互得到交流，否则，交流是不可能真正发生的。
因此，在教学中，与其鼓励学生积极发言，不如培养他们的倾听能力。这些看起来距离教学遥远，其实却是一条捷径。在教室里，倾听能力培养起来之后，课堂的言语表现才会变得丰富起来，真正的学习才会发生。
2020年12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