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这只流浪犬的故事:
已经记不清我在风霜泥泞中走过了多少行程,饥寒交迫的一天天和烈日烘烤的一月月都令我异常煎熬;我弄不明白我的主人为何要将我抛弃;也许是年幼时的我随处乱尿惹烦了主人,也许是主人嫌弃我是不高贵的串串,带我出门散步极不体面(后面救助我的童花头姐姐说我象是贵宾和吉娃娃所串),所以就不管不顾地将我扔在陌生的原野,然后驱车绝尘而去!
主人,那一刻你从后视镜中看见我朝你狂奔的拼尽全力了吗?!你是否听到我于连滚带爬中发出的哀哭和嘶鸣?!片刻,你的车车便淹没在了我泪水横流的远天里,我终于明白,我的哭喊和追随已无法撼动主人你已经石化了的心的,我于是无望地跌坐在陌生的草丛里。
虽然我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觅食; 我的喉咙也已干渴烤灼,但是我无从知道水源到底在何处,我感觉我将濒死,我似乎听到了来自汪星的召唤。
正当我沉沉昏睡时,我被几个浑身脏臭的我的同类拱醒,我本能地往后退缩,我怕我雪白的毛发被它们蹭脏;那些狗狗们狼狈不堪的模样一看便是无主犬,我也立刻联想到了自己的境遇其实也与它们雷同,悲从中来的我不由自主地尾随那些狗狗们向前疾走,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垃圾桶附近散发出刺鼻恶臭,我被熏晕在五米开外,而我的同伴却你争我斗地啃食着翻找出来的已经馊变了的食物,水沟里爬满昆虫的脏水它们照样喝得状如牛饮,旁观的我早已阵阵反胃,我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躯体逃开,眼前回溯的是往日曾经衣食无忧的光景,在那个家里,依稀记得我所拥有的棉窝和食盆......
我终于步履歪斜地重又回到了主人丢弃我的那处草丛,我奄奄一息的生命已累得不想动弹,我幻想着良心发现的主人能接我回去,我保证不挑食、不吠叫,以百倍的忠诚回报主人的回心转意;主人你应该想象得到,将毫无野外生存能力的小型犬置于荒郊,这比杀死我更残忍。(宠物医院的医生对童花头姐姐分析我的年龄还两岁不到,从我被救助时前额的毛发已长得拖至脚面判断,我起码已流浪了一年以上,那么推算下来我在半岁左右就已流离失所)
后来的后来,我也和那些流浪的同类一样,从垃圾桶附近翻捡着极其恶心的变质食物果腹,喝脏水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下,我要活下去,我要找到爱我的人,我不相信我为之交付了所有忠诚的人类都冷酷如我的前主人。
长期的风餐露宿令我的双耳发生重疾,剧痛难忍并不住地往外流淌脓液,我的腹部及颈部也有被大型犬撕咬的伤口,浑身板结如絮状的毛发束缚得我周身奇痒,我的眼睛已完全被打结的毛发覆盖住,视线的局限导致我好几次差点葬身车轮。
2021年6月20日的上海,是个风雨交加的早晨,我误走误闯出现在了一栋漂亮的房子跟前,我居然还壮着胆子走向了那扇宽亮的落地玻璃大门;其实我向来不敢往人类的住宅附近驻足,因为我长期流浪的丑陋形象总是招至人们的驱逐和踢打,甚至有人还将燃着的烟头扔到我的皮毛上,当我惊恐万状满地打滚时,那些以摧残我们这些苦命毛孩子取乐的人类渣子却放肆地大笑;会遭天谴的——我暗暗地想。
正在我发怔之际,这栋房子的客厅内一只咖色贵宾犬(后来知道她叫豆小宝)发现了正隔着玻璃门朝内张望的我,小贵宾由于惊吓便声嘶力竭地吠叫起来,被异常叫声惊扰了的梳着童花头发型的主人立马出现在客厅内,这位姐姐华丽丽的衣裙如云彩般鲜亮,走神了的我一时竟忘了应该快些逃离,而童花头这时被门外形象极其恐怖的我吓得不轻,她手中的茶杯差点惊落于地,不过片刻之后,我发现她一脸温柔地过来开门,这时我慌忙向后退去,我无法去相信眼前突然而至的春天。
童花头这时径直走到了大门之外,我听到她哽咽着声音朝我召唤:“宝贝、宝贝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受尽了苦难,所以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被童花头的善意微微打动,我还看见她的脸上有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淌;已经好久没有人类如此亲切地和我交谈,我耳朵听出茧的是那个残酷的“滚”字,眼前这个姐姐应该是个好人吧。
见我还是犹豫着不敢进门,又怕开着大门小贵宾会跑丢,童花头就手忙脚乱地找着一根丝带系在我脖子上,另一头拴在门的拉手上,然后童花头飞快地将鸡胸肉、蛋黄、犬粮、米饭以及凉白开放到我面前,她说她吃不准我喜欢吃哪种食物,所以她让我自己选;我当时只喝了一些水水,因为我的肠胃已被垃圾食物毁坏,我好象已经没有正常进食的欲望。
见我不肯吃东西,童花头试图近前用手来喂我,但我身上散发出的恶臭熏得她不住作呕,可她还是屏住呼吸硬是往我嘴里塞进了一大块鸡胸肉,我机械地咽了下去;童花头这时又取来一个棉垫放到浑身湿透的我身下,她还给我拍了许多张照片,边拍边说这是记下特证以便给原主人留个认领的依稀旧貌;唉!我原本雪白的毛色早已流浪成黑褐色,凌乱如絮的毛发连我自已都认不出自己的前世今生,她好傻好天真!
我的命运转折象电影蒙太奇,不一会我便被送到了宠物美容院,三个美容师费了好大的劲才剃去了我那一身絮状毛发,然后又给我洗了个久违了的澡澡;吹风时我的双耳仅仅被美容师轻轻触碰了一下下,我顿时疼得尖声惨叫,一旁的童花头立刻上前轻抚我的后背,我又看见她眼里闪烁着的泪光。
洗剪吹完毕后,童花头带我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诊断后告诉童花头我得了严重的耳螨,必须天天用进口药物涂抹耳道,医生说可以寄放在医院,一周后再来领回;而童花头说道: “这孩子已饱受磨难,寄放只能成天关在笼子里,我不舍得,还是带回去我来给它清耳涂药,它身上的另几处伤口我要亲自给它作护理。”
回到了童花头的家,只见她动行麻利地腾出一间三十平米的房间,紧接着通风、拖地、布置食盆、玩具、寝具,流离失所的我终于有了一间独住的屋子。
“宝贝,李白有诗 ‘东风洒雨露,会人天地春’,你是循着东风和夏雨来到这里的,你的名字就叫东风吧。”,童花头边给我清洁耳道边说; 反正姐姐的话我都记着,“东风”这个名字我也挺喜欢;有炎症的我的双耳只要轻触一下就刺痛阵阵,但我尽量忍着不出声,因为我发现童花头帮我上药的手不住颤抖,她头上的汗珠不断地滚落到我的脸上,尽管气温一点也不热。
已经和童花头相处四天了,她喂给我的犬粮、香肠、湿粮、蛋黄、营养膏、自制的鸡肉干我每样只吃了几小口,童花头见状急坏了,又弄来三文鱼伴紫薯给我吃,我仍是吃得极少,童花头彻底没辙了,表示要送我去住院;一听去医院我就恐惧得不行,赶紧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犬粮,童花头这才松了口气;其实,我的味蕾早已扭曲充斥为垃圾箱的气味,这需要时间去转变;又过了一星期,我身上的多处伤口基本结痂愈合,耳道已不再那么疼痛,童花头说我的耳疾也会很快痊愈;疫苗和体内驱虫童花头也帮我做妥了,她还帮我找好了领养我的新妈妈。
童花头对领养我的条件好苛刻,必须有宽敞的房子、具备在我生病时能及时送医的经济条件、有养宠物犬的经历、一辈子只吃天然犬粮、领养人必须得是熟人——未来的新妈妈因完全符合童花头的条件而被允准收养我,几天后我将要去新家开始新生活。
流浪的岁月,我象所有辗转的路人一样,虽然落寞和苍凉,但挣扎的心灵一直坚持着活下去的动力——因为我深信,人类中的善类一定不会绝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