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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58迎亲
近家的兄弟叔伯们最先过来,把被褥嫁妆先装箱,待到马车到了,又一起把箱柜抬上车,用粗麻绳拴的固若金汤。一切准备妥当,石黄菊被一群姊妹大嫂子小婶子们瞧了一遍又一遍,品头论足之后在里屋的炕边上坐定。
外屋仔细的打扫过,摆上高方桌,桌上白瓷吊子里用滚烫的热水沏了喷喷香的茉莉花茶。四只茶杯用沙土仔仔细细的擦了又擦,亮的就像刚从火窑里取出来。四块糕点一碟,摆成宝塔状,三样不同的点心再加上一盘葵花籽炒花生和杂拌糖的拼盘,凑成干四样。这些都是给来迎亲的姑爷准备的下马点心,这点心只有新姑爷才能碰。
全家都准备齐全完整,石母和石父都刻意的换上最干净最整洁的衣裳,心中忐忐忑忑,可欢喜也同样溢于言表,挂在眼角眉梢。大家都在等待迎亲的队伍进村后的鞭炮声,焦急的等待着。
东方露出淡淡的曙色,微微泛起了蒙蒙的白,可是娶亲的队伍还没有动静。派到村边去放哨的孩子一直都没有传回信号,这让所有人都焦虑,翘首以待,连话都说的少了。他们不敢往太坏的地方去猜测,只敢大胆的猜疑是不是昨晚尚道远起不来床耽误了时间。这已经是他们不愿意去想的最坏的情景。
放哨人高声呼喊的“来了来了”的叫嚷声传进院子时,所有人都暗暗地长长的松一口气,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也从村边传过来。
年轻人立马欢腾起来,招呼在院里蹿来跳去的少年们赶紧去关门,大呼小叫的高喊新郎不发红包就坚决不能给他们开门。
娶亲的队伍到了院门前,两辆高头大马的车子在门口停住。夹包的尚学乾进村后就一直步行在车前,紧紧地搂着一只搭块红布条的鼓鼓囊囊的黑色皮革大提包。他满脸笑呵呵的跟围在街边的乡亲招呼,爽朗的说现在还不是吃喜糖的时候,等着接来新娘子,保准给大家甜到心坎里的喜糖。
新郎尚良正在尚北沃和张驰邦两个伴郎的帮扶下跳下车,跟随着尚学乾到了拥堵的栅栏门前。一群半大小子在门口里面高声喊叫着讨要红包。
红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掏出来,不然院里这么多的人,怎么分的过来?红包都是要在关键时刻当做免死金牌来用的。尚学乾并不急,笑呵呵的隔着栅栏门和里面打商量,来来回回的拉扯几个回合,要他们自己选出一个代表来做主。
本来这就是个凑热闹的事儿,孩子们乱哄哄的跟久经沙场的尚学乾斗不过。推举出的首领,三言两语就被尚学乾劝服了,隔着栅栏门得到一包拆散的烟卷,便吆喝着把栅栏门的锁链打开了。尚学乾再朝院子里撒过一把糖,堵门的孩子一哄而散的都去地上摸黑去捡拾。
尚学乾立马示意尚北沃和张驰邦麻利的抬开栅栏门。娶亲的队伍算是过了第一关。石老栓和毛绥凤双双立在台阶上,时刻关注着栅栏门前的进展,时刻担心孩子闹得太过,他们就要横加干预。
眼见新姑爷进门,石老栓大步的迎上来接新姑爷。
尚良正对石老栓这拱拳作揖的举动震撼的像是遭了雷劈,手慌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个环节可是从没有人跟他提过。尚学乾拽拽他,示意他不必停留,也不用还礼,只需要赶紧朝前走,及早的抢进屋里去。
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屋门咣啷啷的关上。就算石老栓在外面喊门,里面依然置之不理,嚷嚷闹闹的继续讨要红包。
又是考验尚学乾,这次他苦口婆心的一番连哄带骗却没起到多大作用,里面看门的都是些经验同样丰富的老手,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尚学乾想要一毛不拔的骗开门着实有些难度了,他便又拿出烟卷,一根一根的从门缝里塞进去,烟卷如肉包子打狗一去无踪,全都石沉大海,里面只有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烟卷点起来,细细的烟气故意的从门缝里吹出来,里面人还是一口咬定讨要红包。尚学乾摸摸口袋,觉得还是为时尚早,便也在门口点燃一根烟卷,两边的人隔着门拉锯似的谈判。
石老栓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尚良正说话,也就是问一问几点出的门,路上的雪有没有化开一些,是不是好走,又有些歉意的说没有防备这些孩子们会来这一手。尚良正这是第二次见到石父,若不是自己细细品味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根本就没有猜出这居然是自己的岳父老丈人。
言谈话语间能看得出来,这个老丈人是扎扎实实的庄稼汉,不同于那种能说会道的乡里人。也就是趁着这个时间,他才真正的打量一下这个虽然到处都修饰了喜庆颜色纸片,却依然难掩破败的院落。直觉上这个家庭的生活确实要比自己家里更艰难一些。
被拦在院子里的人都开始搓手跺脚。东方渐渐染红,覆雪屋顶上的天空越发的光亮起来。高高的光秃秃的枝丫像苍劲有力的岔开的大手,撑托起辽阔的天空。一轮红日在云霞背后照亮半边天,预示今天将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石老栓有些着急,也加入进来劝说里面人赶紧开门。尚学乾有些低估了里面人的坚定信念,几个最小的红包塞进去,里面还是贪心不足的继续讨要,他不得又像递烟卷似的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朝里面塞红包,口袋就渐渐地瘪下去。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在外面的时间有些过长,闹得好似有那么一点点过分的时候,隐隐的听屋子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吼:“你们闹够了没有,赶紧开门!”随着这温柔的吼声,就像有正在欢快广播的收音机突然短路,刹那鸦雀无声,紧接着屋门便喳喳的扯开了,一帮人嬉嬉笑笑的跑出来。